“并非你想的那样,我父母感情很好,我年幼便知晓,父亲经常写信回来,给母亲说外面世界的事情,母亲性格温婉,读书识字,可谓是我的启蒙之师。”
“那为何不与你父亲一道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说不定这样你还能早出生几年!”
梨溶月嘿嘿一笑,又觉得不妥,及时收住笑。
裴文筠没有在意她在调侃他,只是面色淡然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眼神又收回到桌子上,“你不能理解,我们的文化里有一种意识是安土重迁,特别对受过圣人教诲的人来说,母亲不愿意离开老家,也有外祖家的私心,他们认为父亲年长母亲许多,怕她离开老家会被欺负。”
“什么?还这样啊?不过你父亲看样子还是挺大度的,自己的老婆不愿意跟他一起走,他也答应。”
“父亲不是那种计较的人,父亲很纯粹。”裴文筠眼睛注视着梨溶月,“我也是,我认定的人,我也会毫无保留的对她。”
他说的话绕回自己身上,就让梨溶月想起自己与他的关系,她曾斩钉截铁的怒骂周文筠,她要证明她能找到一颗真心,可是为何在面对裴文筠的时候,她却不敢说出这样的话呢?
难道是因为他们面孔相似,她心中有不堪,绝对不是!她分得清二人。
“哎,我们说你姐姐的,怎么说到你父母了?”梨溶月狡猾的换了话题。
裴文筠也知晓,不过他还是淡淡笑笑,“我姐姐嫁到了涂州梅家,姐夫去年做到了转运使。”
“转运使是什么官?”
“转运使是地方官,但是又不受州县管,直接受命于京城,主要管理财赋,就是征收、运输、管理地方的赋税、钱粮等财赋收入,确保国家财政的稳定,必要时候还要监察地方官员行为,有的时候还要参与一些应急工作,比如打仗时要负责后方粮草运输,发生灾害时,要抗震救灾。这是一个权力和事物都很有弹性的一个职位,看所处环境吧,我也不太了解,年前父亲过世,见到过姐夫一次,交谈不过数语。”
“嗯,这么看来,转运使这个官职很难和地方官融为一体啊,地方官还得提防着点,运粮运钱的,要是地方不配合,这个官也不好当。”
裴文筠赞赏的看着梨溶月,“你会分析要害了,长进不少。你说得对,确实如此。”
他们二人一直坐着聊着天,裴文筠似乎发现,虽然梨溶月不是大虞人,甚至有些不熟悉这里,但是他与梨溶月聊天就可以畅所欲言,她都能听得懂。
他在心里想着,为什么他会被她吸引?
她会迷人的跳舞,她有办法把他的宅子要回来?她很快就学会了他们的文字,她胆识过人能从敌营里救下他?她深陷敌营孤身无援也能逃脱出来?
她看起来没有这么强大的,她受过伤断过腿,她当着他的面哇哇大哭过,她很执拗的闯进他的房间看他洗澡,她傻子一样追着他要杀他…
可是,他就是觉得他被她吸引了,那种自知深陷其中的吸引,即便她说杀了你我才能回家这种鬼话,他都愿意了,他想我中毒了。
厨娘过来收拾碗筷,催促二人去休息,裴文筠才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梨溶月出门看着满眼黑漆漆的院子,嘴上嘀咕,“你住哪里?我想和你待一起。”
裴文筠无语的笑笑,“肯定不行,这里不比安州,安州是没有条件,也不在家里无法按规矩来,这里房间够,院子够,家里虽然仆人少,但是也能应付日常,而且你在这里是常住下去的,所以要听话。”
梨溶月悻悻然,“可是,我怕黑,我害怕有鬼,有妖怪。”
“怪力乱神之说,虚无缥缈。你的家乡肯定早就没人信这些了,你还信?”
“我也不信!可是我害怕!”梨溶月耍无赖了。
“那这样,我送你回去,站在你院子里,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那—好吧!那好吗?”
“嗯,这个可以的。”裴文筠拉着她回她的院子。
裴文筠说到做到,果真在一只灯笼的昏暗灯光下站立着,直到夜深。
宝生看见,催促他回屋休息,他反问他,明天晚上这里能不能亮灯笼?
宝生很为难,“老爷过世不到两个月,若是满院灯笼恐被人说闲话的。”
“那我明晚还得来陪她。”裴文筠抗议。
“公子啊,你真的是有些昏头啊,哪能这样?”
宝生不满的走了,可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去采买新的灯笼了。
第二天上午很晚,梨溶月才起来,她穿戴整齐出来,看见宝生正在把一盏盏的新灯笼挂在廊下挂好,她跑过去问他,“之前这里的灯笼呢?这里不住人吗?”
“这里是公子年幼时住的院子,是这宅子里除了主屋以外,格局最好的一个院子了,这里是裴家老宅,就算主子不在家,家里平时也有人看管的,至于旧的灯笼是因为年前都拆了,现在这不是姑娘来了吗,公子吩咐我换一批新的灯笼,晚上亮堂。”
梨溶月点头,就去给宝生搭把手,两人一起挂好了灯笼,已是中午了,厨娘正好来寻她去吃饭。
“你家公子呢?”梨溶月半天没见到裴文筠,到吃饭了还没见到,就忍不住问了他们。
“公子有事出门了,走的时候交代我们伺候好姑娘,姑娘有需求只管吩咐。”宝生收拾好挂灯笼的东西,抱着剩下的灯笼跟在梨溶月后面。
“他有没有说出去干啥?”
“公子没说,不过我想他应该去看种子了。”
厨娘跟在后面,“是的,少爷就是去看种子了,去年这时老爷让李管家去看的。今年庄子里都来催几趟了,先前少爷不在家,今早赶早来堵的门。”
“看什么种子?”梨溶月从没有见过,“是我们吃的米饭的种子?”
“是稻谷的种子,每年农户们都要在春播前准备好种子,才能不耽误出芽。这是一年收成,不可马虎,少爷是主家必须得关心春播。”
原来如此,梨溶月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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