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跪在地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站起身。她揉了揉跪得发麻的膝盖,心里又怕又急,不知道里面的梨溶月醒来后会面临怎样的处境,也不知道这场荒唐的纠葛,何时才能结束。院中的小鸟仍在鸣叫,可这清脆的声音,却让她觉得格外刺耳,只觉得这清晨的阳光,都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她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衫,轻轻推开院门,朝着梨溶月的房间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木门“吱呀”一声轻响,羽衣轻手轻脚地走进屋,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照亮了满室的寂静。梨溶月正裹着锦被坐在床沿,背脊绷得笔直,乌黑的长发散乱地垂在肩头,双手紧紧攥着被角,泪水无声地从脸颊滑落,滴在素色的锦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姑娘……”羽衣轻声唤道,心里一阵发酸,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想替她擦泪,却又怕触碰到她的伤口,动作僵在半空,“别伤心了,您和相爷已是夫妻,他心里是有您的,要不然昨夜也不会急匆匆地赶来寻您。”
梨溶月像是没听见,依旧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泪水流得更凶了。羽衣叹了口气,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宽松的月白色襦裙,轻声道:“羽衣伺候您梳洗更衣吧,梳洗好了,我再去给您端些热粥来。”
她上前轻轻掀开锦被,当看到梨溶月脖颈、肩头那一片片深浅不一的吻痕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惊得捂住了嘴。往日里,裴相待姑娘何等温柔,连大声说话都舍不得,如今竟这般失控……羽衣心里又疼又叹,姑娘做下替嫁的糊涂事,确实伤透了相爷的心,可这满身的痕迹,也太让人心疼了。
她不敢多言,只默默拿起襦裙,小心翼翼地帮梨溶月穿上。梨溶月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羽衣摆弄,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有泪水时不时滑落,浸湿了羽衣的手背,带着刺骨的凉意。羽衣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堵得慌,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对苦命的人,能早日解开心中的疙瘩。
相府朱门被仆从轻轻推开,裴文筠一身玄色常服踏入庭院,墨发未束,仅用一根玉簪固定。他刚从上林庄园赶回,新婚后的休假本应充斥着应酬酒席,此刻却只想躲进书房,隔绝外间纷扰。
书房内,檀香袅袅,书卷在案上摊开,裴文筠落座,指尖刚触到书页,门外便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庭哥。”谢舒云的声音温柔响起,她已换下昨日嫁衣,一身淡青色襦裙衬得身姿窈窕,眉眼间仍带着几分初嫁的柔媚。她端着食盒走进来,将一碟热气腾腾的牛肉莲藕放在桌上,“我记得你最爱这口,特意做了送来。”
裴文筠放下书,起身时脸上并无半分暖意:“我已给你兄长去了书信,过两日他得空,便接你回宁州。”
谢舒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中的食盒险些脱手:“为何要送我回宁州?”
裴文筠眸色沉沉,意味深长地瞅了她一眼:“溶月不懂事,拉着你一起胡闹,耽搁了你回程的时间。”
“胡闹?”谢舒云声音陡然拔高,急切地上前一步,“我们已经拜过堂、成过亲!我是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媳妇,庭哥怎能这样送走我?”
寒意从裴文筠周身升起,他攥紧了拳,强压着脾气:“你明知道我要娶的是梨溶月,何必掺合进来?昨日拜堂你盖着盖头,又没人闹洞房,不会有人发现是你。趁现在还能保住名节,赶紧离开,这是为你好。若是让谢家知道,你免不了责罚。”
谢舒云凄然苦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名节?我当初愿意配合嫁给淮王,就早已不在乎这些了。”
“你当初本可以不同意谢家的安排。”裴文筠语气冷硬,“苏煜青从未说过非要你来做这个局,是你自己主动找淮王抛橄榄枝,此事无人逼你。”
“是,是我主动的!”谢舒云猛地抬头,泪水滑落脸颊,“可我是为了帮你啊!庭哥,我不要名节,也不要功劳,只想离你近一点,我都愿意做,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意吗?”
裴文筠转过身,背对着她:“淮王之事已了,不会伤你名节,且陛下亲封你为**县主,这已是你的功劳。”
“我不要县主之位!”谢舒云从身后猛地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脊上,“只要能帮我离你更近点,我什么都愿意做!”
裴文筠浑身一僵,伸手将她的手轻轻拿开,语气带着一丝疲惫:“舒云,别这样。你清楚,我爱的人是梨溶月,你这样做,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可梨溶月不爱你!”谢舒云突然崩溃大哭,声音嘶哑,“她亲口跟我说,她一点都不爱你!”
裴文筠身形一顿,想起梨溶月的决绝,怪梨溶月的糊涂与任性,把他们搅在一起,心中又气又无奈。他知道谢舒云素来从容大方,颇有男儿风骨,如今却为自己哭成这样,皆是因那荒唐的替嫁。他走近几步,声音缓和了些许:“这次进京,谢家功劳不小,你也辛苦了。别再哭了,等你兄长来了,我会跟他说清楚,不会让你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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