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山脉的浓雾,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重地压了下来。煞气丝丝缕缕,无孔不入,腐蚀着护体灵光,钻入经脉,带来刺骨的阴寒与灵力运转的滞涩。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冷的砂砾。
李靖拖着凌绝霄,感觉自己像是在拖着一座山。凌绝霄的身体冰冷而绵软,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仅有胸腔内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跳动,证明他还苟延残喘着。鲜血从他们各自的伤口不断渗出,滴落在漆黑的山石上,旋即被贪婪的煞气雾霭所吞没,留下淡淡的腥气。李靖自己的状况也糟糕透顶,法力几近枯竭,神识因过度透支而阵阵刺疼,仿佛有无数细针在脑中攒刺。御灵旗沉寂在丹田深处,旗面黯淡,那些幸存的虫魂也萎靡不堪,无法提供任何助益。他全靠一股不甘就此灭亡的坚韧意志强行支撑身体行走凭借着筑基后强化的神识,在能见度不足十丈的浓雾中艰难地辨别方向,试图甩开身后那道如同死神凝视般的恐怖锁定。
张一符跟在后面,早已没了往日的跳脱,胖脸上只剩下惊恐与疲惫。他的符箓几乎耗尽了,此刻只能徒劳地抛出最后几张劣质的“清风符”、“驱尘符”,试图扰乱身后追兵可能存在的追踪痕迹,动作机械而绝望。
“李…李老弟…歇…歇一会儿吧…真的…跑不动了…”他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那老怪物…的神识…像刀子一样…刮着骨头…他是在玩我们…等着我们自己累死…”
李靖牙关紧咬,下唇已被咬出血痕。他何尝不知?枯骨上人那金丹期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将他们牢牢黏住,无论他们如何奔逃窜匿,那冰冷的、带着戏谑和杀意的感知始终如影随形,一次次精准地找到他们,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舞蹈。这种明知必死却不得不挣扎的绝望,几乎要将人逼疯。
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脚步踉跄,身形摇晃。伤势在奔逃中恶化,灵力近乎干涸。后方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下一息,那只干瘦恐怖的鬼爪就会撕裂浓雾,将他们捏得粉碎。
就在两人意志即将被彻底压垮,准备回头做那徒劳却悲壮的最后反扑时,李靖疲惫不堪的神识猛地感知到侧前方一丝异样——那里的煞气流动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微微扭曲,形成一个不易察觉的、微弱的气旋。
“这边!跟上!”李靖嘶哑低吼,不知从哪压榨出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拽紧凌绝霄,朝着那气旋方向拼命冲去。张一符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连滚带爬地跟上。
穿过一片扭曲的枯木林,一个被巨大藤蔓和风化碎石半掩的狭窄山坳出现在眼前。一踏入山坳范围,周围的煞气竟然奇异般地淡薄了些许,但另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古老、带着岁月尘埃气息的苍凉之感弥漫开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山坳深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的、非自然形成的轮廓——断裂的、爬满苔藓的石柱,倾颓的、雕刻着难以辨识图案的巨石门廊,一切都掩映在昏暗的光线和顽强的植被之下。
这是一处早已被时光遗忘的古代遗迹。
“死…死路!”张一符看清山坳尽头是光滑陡峭的崖壁,最后一点希望破灭,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李靖的目光却死死盯住崖壁底部——那里有一片区域的岩石颜色与周围略有差异,且他的神识感知到那里有极其微弱的、几乎要消散在时间长河中的空间波动残留!
他扑上前,不顾一切地用手扒开堆积的淤泥和乱石,露出一个被巨大石门残块堵塞了近半的洞口。石门材质非金非玉,冰冷异常,上面蚀刻着早已模糊的符文,那微弱的空间波动正是从门后传来!
“帮忙!”李靖低喝。
张一符见状,也挣扎起来,两人合力,甚至动用了体内最后残存的微弱灵力,才勉强将那沉重的石门残块推开一道可供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混合着万年尘埃、腐朽金属和某种奇异能量残留的气息从门后涌出。
就在此时!
轰!
一道恐怖的魔元轰击在他们刚才停留的位置,将地面炸出一个深坑,碎石四溅!枯骨上人那冰冷沙哑的声音如同寒冰般穿透雾气而来:“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
追兵已至门口!
两人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许多,拖着凌绝霄,连滚带爬地钻进了那漆黑的洞口。
洞内是一条倾斜向下的巨大甬道,人工开凿的痕迹明显,却破败不堪。空气凝滞,充满了死寂的味道。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积灰,偶尔露出的壁画色彩暗淡,描绘着一些完全无法理解的、扭曲的星辰和巨兽图案。
一进入遗迹范围,那如同附骨之疽的金丹神识,竟然真的受到了一种无形力场的干扰,变得有些模糊和飘忽起来,虽然依旧能锁定他们,但不再那么清晰得令人窒息!
“这地方…能干扰神识!”张一符惊呼,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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