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呜咽着掠过荒山,卷起千堆雪,将天地染成一片混沌的苍白。那座孤零零伫立于山腰的破败山神庙,如同被遗忘在时光角落的枯骨,在风雪的肆虐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庙内,寒意刺骨,远比外界看起来更加凛冽。那堆曾短暂驱散过寒冷的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小堆冰冷的、灰白的灰烬,和几点深埋其中、倔强闪烁着最后生命的暗红炭火。它们的光芒微弱而挣扎,每一次明灭,都映照出从破门缝隙钻进来的、如同刀子般的寒风轨迹。墙壁上,不知何时已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散发着森然的死寂。
李靖再次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熟悉的、腐朽的木质屋顶,鼻腔里充斥着冰冷空气混合着尘埃、陈旧香火以及一丝若有若无血腥味的复杂气息。身下的硬板床硌得人生疼,那床浆洗发白、硬邦邦的粗布被子,根本无法抵御这深入骨髓的寒冷。
但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股久违的、属于洪荒大地的贫瘠空气涌入肺腑,带来的却不是不适,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回来了。
真的从那个光怪陆离、武魂绚烂的斗罗大陆,回到了这片更加古老、更加残酷、也更加根源的天地——洪荒。
心念微动,他立刻内视己身。
丹田之内,空空如也。昔日苦修而来的炼精化气阶段的法力,荡然无存,仿佛从未存在过。经脉干涸而脆弱,如同久旱龟裂的河床,隐隐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识海更是沉寂如死水,那浩瀚如星海的精神力消失得无影无踪。
法力尽失,形同凡人。
然而,李靖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沮丧与恐慌。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又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
境界仍在。
那种对天地灵气的感知,对自身力量的控制,对道法规则的模糊理解,并未随着法力的消失而离去。它们如同烙印,深深铭刻在他的灵魂最深处。他清晰地知道,只要给予时间和资源,重炼法力,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甚至原有的瓶颈都已松动,突破至下一境界指日可待。
这,便是他最大的底气之一。
而更重要的底气,来源于神海。
当他将意识沉入那本该沉寂的神海深处时,看到的却并非虚无。
九团朦胧而璀璨的光华,正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缓缓盘旋、交织、碰撞、融合!它们形态各异,散发出的气息也截然不同:有的炽烈如阳,蕴含着无尽的毁灭与力量;有的冰冷如月,流淌着时间的沧桑与空间的变幻;有的生机勃勃,演绎着创造的奇迹;有的深邃幽暗,牵扯着命运与灵魂的丝线…
这正是他在斗罗大陆龙墓之中,历经九死一生,最终得到的九枚残缺的神核碎片!洪荒世界开辟之初,先天神只的本源核心!
而在那九枚神核中央,一道更加虚幻、却与他联系更为紧密的虚影正在艰难地凝聚。那虚影呈现出塔的形状,模糊的九层结构正在缓缓构建,塔身之上,隐约有无数玄奥的符文生灭,散发出一种统御万物、镇压诸天的无上意境——那是他源自斗罗世界的武魂,正在与这九大神核发生着某种不可思议的融合与蜕变!
一件独属于他李靖的、正在孕育中的先天灵宝雏形!
虽然此刻它脆弱不堪,连形态都未完全稳定,但李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潜力与自身的紧密联系。此宝,将随他成长而成长,是他未来道途的至关重要之物。
除此之外,还有一物。
他摊开手掌,心念微动。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色泽温润如羊脂白玉的宝珠悄然浮现于掌心,表面流淌着淡淡的光华,内部似乎有云雾氤氲——正是助他穿梭两界、得以归来的异宝,破界珠。
此时的破界珠,看似与离开斗罗时别无二致,但李靖以如今境界仔细感知,却能隐约察觉,在其最核心处,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暗金色泽在缓缓流转,仿佛孕育着某种未知的蜕变,与他神海中那九核一塔隐隐呼应。
就在他仔细体悟着自身变化,规划着未来道路之时——
一阵极其不和谐的嘈杂声音,伴随着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汗味、劣质麦酒的呛人气味和粗野放肆的吆喝声,透过那扇破败不堪、吱呀作响的木门缝隙,清晰地传了进来,粗暴地打破了山神庙的死寂。
“妈的!这鬼老天!冻死老子了!鼻涕都快冻成冰棱子了!”一个破锣嗓子抱怨着,声音里充满了被严寒折磨出的暴躁。
“头儿!头儿!前面有座破庙!看着虽然破了点,但应该能躲躲风雪!”另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发现避难所的急切。
一个更加粗嘎、充满戾气的声音吼道,显然是领头的:“都他妈听见了?眼睛没瞎就赶紧给老子进去!手脚都麻利点,把里面收拾收拾!生火!妈的,今晚就在这儿歇了!”
脚步声变得杂乱而沉重,踩在门外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迅速逼近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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