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门被推开。
“又再叫唤什么,若是觉着这柴房不好,三爷何不去跟谢姨娘求个情,让她将你接回莲池阁去?”
进来的是个壮硕男子。
“劳烦,劳烦兄台去通报我娘一声,就说我病了,病的厉害,能不能叫大夫来,来给我瞧瞧。”
只是说了几句话,吕润昱似是用尽了所有气力一般。
男子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吕润昱,嘴角尽是嘲讽之意:“三爷莫不是病糊涂了,谢姨娘若是肯给你治病,你又怎会出现在这柴房里?”
“兄台,求,求你……”
即便是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吕润昱也没能将话说完。
男子愈发猖狂:“求,怎么求?跪着给我磕一个吗?”
“放肆!”
李嬷嬷厉喝一声。
那人正要转身驳斥,在瞧见来人是陈沁玉后,脸上闪过一丝怯意。
“见,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来此,所为何事?”
这等小喽啰本不必陈沁玉亲自教训,但李嬷嬷一时半会弄不清陈沁玉心思,毕竟吕润昱是谢姨娘的儿子,她也不知夫人是护还是不护。
陈沁玉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吕润昱,看着他干裂的嘴唇,苍白的面孔,眉头愈皱愈深。
“张管事便是这么怂恿下人欺负三爷吗?”
陈沁玉冷眼盯着男子,只盯得他浑身发抖,直接跪了下来。
李嬷嬷见陈沁玉表露心意,直接上前一个大嘴巴子扇到那小厮脸上:“夫人问你话呢。”
小厮吃痛,却不敢有别的动作,只能咬牙忍下来:“小人知错了,小人不该对三爷不敬,夫人恕罪。”
“还不快将三爷扶回屋里去!”
李嬷嬷正要抬手,小厮拼连滚带爬地跑到吕润昱身侧。
“三爷,三爷,小人扶您回屋。”
回屋?
回哪个屋?
小厮这才意识到麻烦,这柴房便是吕润昱住的屋子,他又该把他扶哪去?
“夫,夫人,三爷一直都,都住在这柴房里,小人,小人也没有法子。”
小厮额头上冷汗直冒,生怕被陈沁玉怪罪。
陈沁玉思量片刻:“将三爷送回莲池阁去。”
“可,谢姨娘……”
没等陈沁玉发话,李嬷嬷一个眼神便瞪了回去。
小厮顾不得其他,背起吕润昱踉踉跄跄走出了柴房。
门外已是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见陈沁玉出来,才四下散开。
陈沁玉离开后,那些下人们又聚在了一处,风言风语说个不停。
“夫人这是怎么了,三爷不是谢姨娘的儿子吗?”
“是啊,夫人怎么还过问起三爷的事了?”
“真是奇了怪了。”
“咱们做下人的哪能揣度出主人家心思。”
“你们这些以前欺负过三爷的人,可要当心些。”
……
莲池阁。
谢素莲正在屋里挑选吕仁书送来的新料子。
刘嬷嬷看着喜笑颜开的主子,马屁也拍了起来:“夫人,侯爷对您可真是没二话,这些可都是京城最时兴的料子。”
谢素莲装模作样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可小声着点,这声‘夫人’万不能被旁人听到。”
刘嬷嬷堆着一脸的笑:“夫人放心,老奴心中有数,只是话又说回来,侯爷对您这般疼爱,扶您成正室也是早晚的事。”
谢素莲将一匹银白色纱线梭织而成的料子披在身上:“我可不求那些,我只求我的儿……”
话还未说完,便听见门外下人吵了起来。
“这脏兮兮的是谁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就往我们莲池阁送?”
“赶紧滚出去,莲池阁也是你们这些下人想进就进的?”
小厮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这,这是你们……”
“什么你们我们,赶紧走走走,别惊扰了我们夫人。”
谢素莲被扰了兴致,一脸不悦的将布匹扔在了木桌上:“刘嬷嬷,去瞧瞧。”
刘嬷嬷应声出了门,片刻后来报:“姨娘,是三爷。”
谢素莲脸色一暗:“三爷?”
刘嬷嬷点点头:“下人们不敢乱动,只等姨娘您拿个主意。”
“他来做什么?”谢素莲一边嘀咕,一边往外走。
小厮已将吕润昱放在了地上,任由晌午的日头晒在他脸上,也无人上前为他遮挡。
谢素莲瞧了一眼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儿子,脸上不由自主地闪过几分厌恶。
“你把他弄来作甚?”
小厮擦了一把额头汗水:“姨娘,并非小人要将三爷弄来,是,是……”
谢姨娘不耐烦地打断小厮的话:“是是是,是什么是,赶紧把他给我弄走,从小就病殃殃的,若是再过了病气给我,我还要不要活了?”
小厮左右为难:“姨娘,是夫……”
“姨娘的话你是当耳旁风吗?”
刘嬷嬷见状,直接喊来几个下人:“你们几个,将他们二人赶出去。”
“谁要将三爷赶出莲池阁啊?”
陈沁玉姗姗来迟,伺候在身旁的李嬷嬷手中拿着一把蒲扇,时不时给主子扇几下。
谢素莲立刻换上一张笑脸,心下却十分狐疑,难道吕润昱是她叫人送来的?
这,未免有些说不通!
自打吕润昱出生,陈沁玉从未管过他半点。
且吕润昱是她的儿子,夫人更该巴不得他早点死才对。
如今怎地突然想起这么个人来了?
“妾身见过夫人,夫人身份尊贵,你们还不快将他们二人赶出去,别在这碍了夫人的眼。”
上一世,谢素莲对陈沁玉百般讨好,陈沁玉只当她是个没脑子的,好拿捏,如今她倒是看清了,谢素莲到底也是扮猪吃老虎,反将她当傻子呢。
不过,眼下,还是不能叫她瞧出端倪来才好。
“等等!”
陈沁玉故作不解:“好妹妹,三爷都病成这般了,你这个做母亲的就不心疼吗?
方才我听下人们说三爷病了,这才差人紧赶慢赶将他送回来,妹妹,若是再不请府医前来诊治,只怕三爷小命不保。”
是试探,亦是伪装。
陈沁玉不动声色打量着谢素莲的一举一动。
谢素莲面露难色,眼中全然没有对吕润昱的疼惜。
“妾身怎会不心疼三哥儿,只是,夫人有所不知,三爷身弱,妾身无奈,这才将他送去同下人们一起练练身子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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