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未明。
江臻早早就起来了,她与陈望之约好了今日见个面,将大典的前期初稿定下来。
陈府的门房早就认识她了,不用通报,直接带着她进了陈大儒的书房。
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暖。
陈夫人立马给江臻倒了茶。
陈望之接过书稿,仔仔细细看起来,越看越是震撼,那饱经风霜的脸上竟浮现出一种近乎痴迷的光彩。
真不愧是倦忘居士!
不仅考据详实,文笔洗练,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其中许多关于典章制度、诗文脉络、内核流变的见解,其视角之宏阔,立意之高远,剖析之深刻,隐约超出了朝代的桎梏。
这哪里是寻常编书,这分明是为当今诗文注入了一股清冽而充满生机的活水……
“好,太好了!”陈望之浑身通畅,“阿臻,你小小年纪就有此高深造诣,实在是令我佩服!”
江臻不敢当。
她的文学底蕴,来自华夏五千年的累积,自然超出这个朝代。
不是她本身优秀,而是教育的起点不一样。
她起身道:“我闲暇时多涉猎杂家,于市井巷陌间观察民生百态,偶有所感,胡乱记下,一些愚见,能入大儒之眼,是我荣幸。”
陈望之怎可能会信这些谦辞。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形。
他深吸一口气:“阿臻,我打算即刻携此书稿入宫面圣,你,可敢随老夫一同前往?”
江臻一愣。
她知道迟早会面圣。
万万没想到,竟这么快。
快到,她毫无准备。
见她不语,陈望之问道:“你是怕了吗?”
想想也是,阿臻学问再怎么高深,终究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寻常女子面圣,确实……
“我为何要怕?”江臻唇瓣露出笑,“我读过不少史书,知晓当今圣上励精图治,广开言路,并非听不得逆耳忠言的昏聩之君,能得见天颜,陈述己见,是我江某的荣幸。”
她这份超乎寻常的镇定与见识,让陈望之更是刮目相看。
“好,好气魄!”陈望之抚掌大笑,“夫人,为阿臻寻一身合适的衣裳,速速备车,我与阿臻准备进宫。”
江臻身上的衣服太简约了,面圣不太合适。
陈夫人虽然年纪大,但身形与江臻差不多,当即就让人找出一套她新裁剪的深紫色暗纹锦缎交领长袄,头发亦简单挽起,插一支碧玉簪子,虽然年龄看着老成了一些,但更符合居士的身份。
江臻跟着陈望之上马车。
马车穿过热闹的集市,最后在巍峨的宫门前缓缓停下。
一下车,江臻一眼就看到了刚下早朝的苏屿州。
她记起来,今儿好像是苏二狗这家伙告假一个月后,首次归朝。
苏屿州也看到了江臻。
他唇角咧开笑,正想说臻姐居然还亲自来宫门口接他,一转头,就看到了江臻身侧的陈望之。
他立马收敛表情,冷淡拱手:“老师。”
陈望之最得意的门生就是他,问道:“告假一个月上朝,可有不适?”
苏屿州一本正经:“尚可。”
陈望之点点头,这才拿出袖中请求面圣的帖子,朝宫门口的护卫走去。
趁这个空档,苏屿州顿时一脸无语:“臻姐,你都不知道这早朝有多离谱,根本不是电视里演的那种庄严肃穆,刚才在大殿上,工部和户部两个老大人,为了漕运拨款的事,吵得脸红脖子粗,最后差点动手互薅胡子,被御史参了才消停……可见,我这一个多月装病请假真是明智!”
江臻:“……”
苏屿州:“这朝堂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要不,我继续告假?”
江臻扯扯唇角:“告着告着,到时候你的官职被人顶了,苏太傅再一看你这扶不起的阿斗,心灰意冷之下告老还乡……哦豁,你们苏家无人在朝,树倒猢狲散,到时候别说维持才子人设,怕是连你现在这身官袍都得被人扒了。”
苏屿州:“……”
这天真是没法聊了。
递去了帖子的陈望之走来,只听见了几个模糊的字眼:“屿州,你与阿臻可是在讨论方才朝会上工部与户部关于漕运的争议?”
苏屿州含糊道:“呃,是。”
他只是在吐槽那俩老人家差点打起来。
不多时,宫中一个小太监走出宫门,恭敬的行至陈望之身前:“见过陈大儒,皇上刚下朝,正在御书房,请大儒随奴才过去。”
“有劳公公引路。”
陈望之示意江臻跟上。
苏屿州张大了嘴。
老天爷,穿来这个时代才短短一个月而已,无品级、无身份、无家世的臻姐,居然就能面圣了?
果然,学霸在哪都是学霸。
非常招人待见。
江臻随着陈望之朝宫里走,宫墙深深,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在冬日淡薄的阳光下泛着威严的气息。
穿过几道宫门,绕过回廊,最终在御书房前停下。
书房内暖意融融,御案后,坐着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虽未着龙袍,只一身玄色常服,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正是当今皇帝。
江臻脑中莫名浮现出谢枝云的话,万一谁穿成了皇帝……
但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不是,立马低下头,随同陈望之一起行礼。
皇帝抬手:“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江臻身上,因与陈望之关系熟稔,皇帝笑了笑道,“陈大儒今日怎地带了个女眷入宫,莫非是编纂大典劳苦功高,想求朕破例给你封个贵妾?”
“皇上,万不可开此玩笑。”陈望之被吓了个半死,“此乃……此乃协助老臣编纂大典的倦忘居士啊!”
皇帝眯眼,一时没记起来是谁。
殿内的老公公低声禀报道:“回皇上,一个月前的兰亭阁诗会上,这位倦忘居士以一首诗成名,清风若解幽人意,自引松涛过重冈,这句诗,如今已在士林中传诵……另外,陈大儒先前上过折子,请求皇上允许倦忘居士协助大典修编事宜,皇上是应了的。”
皇帝闻言,脸上玩笑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错愕。
当初陈望之请奏,他以为倦忘居士是男子。
他上下打量着江臻,难以将那等蕴含风骨的诗句,与眼前这个年轻清丽的女子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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