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清晨,呵气成霜。
江臻乘坐马车前往常聚的茶楼,沿途便能听到各种交谈声,无一例外,都围绕着昨日忠远侯府的惊天丑闻。
空气干冷刺骨,却压不住街头巷尾如沸水般翻腾的议论。
“听说了吗,那外室,居然被接进侯府了!”
“啧啧,还给了外室名分呢,说什么身子弱养在外头,骗鬼呢!”
“这下忠远侯府可真是脸面丢尽了……”
茶楼雅间内,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外面的严寒。
一见江臻进来,裴琰立刻兴奋地分享:“今天一早上朝,御史台的折子就跟雪片似的,全是弹劾忠远侯私德败坏的,他本来就是个领干饷的虚职,这下好了,连那点虚名都没了!”
谢枝云冷哼一声:“忠远侯以后就是个光杆侯爷,哈哈哈,活该,我看那盛菀仪以后怎么摆侯门嫡女的威风!”
苏屿州道:“大夏朝虽风气开放,但对女子比对男子严苛多了,女子出这种事,只能一死了之,而男子,不过是被人议论个几天,慢慢就忘了。”
季晟拧眉:“正好我在查肃王余孽的案子,牵连甚广,是不是可以让那外室不小心沾上点边,坐实了侯府与逆党有染……到时候,轻则侯府保不住爵位,重则,盛家满门抄斩……”
他话音落下,茶室顿时一静。
裴琰脑中浮现出他祖母杖毙门房的那一幕。
他张了张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臻看向季晟,目光清正:“季晟,盛家人或许可恶可厌,但,难道因为后宅妇人制造谣言,就要将一个家族,乃至可能牵连进去的那么多无辜之人,推向谋逆的绝路吗?”
她摇摇头,“如果我们这样做,那与我们曾经鄙视的、那些动辄株连九族、视人命如蝼蚁的古代权贵,又有什么区别,我们利用这个时代的规则,不是为了变成这个时代最残酷的那部分。”
几人心神俱是一震。
“我们可以在这里斗争,可以反击,甚至可以用一些非常规手段保护自己和在乎的人,我们可以让恶人付出代价,可以让他们身败名裂,可以夺走他们依仗的权力和财富,而不是,毫无节制的毁灭。”
“请永远记住,我们是在红旗下长大的孩子,是接受过现代文明与法制教育的祖国花朵。”
“别忘了,我们曾经是谁。”
雅间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季晟低头:“对不起臻姐,我确实差点忘了,从前的我,是个遇事只会躲避的怂包,我连杀鸡都不敢,可来到这个地方,天天对着诏狱里那些血腥场面,下达那些决定人生死的命令,我、我好像不知不觉就麻木了。”
谢枝云声音很闷:“我也变了,因为怀孕,我心情烦躁,对身边的下人颐指气使,觉得她们伺候我是应该的,稍不如意就发脾气,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苏屿州也苦笑一下:“我顶着大才子的名头,被众人追捧,不知不觉间,竟也开始端起架子,对不如我的人,心中隐隐有了轻视,我本来也是个学渣,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裴琰见气氛有些沉重,试图活跃一下:“咳……那个,我也反省一下,我继母前几天给我塞了两个貌美如花的通房,要不是我知道她一肚子坏水,差点就**于那两个心怀叵测的丫头了!”
见几人都耷拉着头。
江臻的语气轻松了一些:“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们陷入自责,人到了不同的环境,为了生存,或多或少都会改变,我也变了,这很正常。”
“重要的是,我们要时刻警醒,不要被环境彻底同化,不要忘记我们来自何处。”
她举起杯子。
“来,碰一个,敬跨越时空的同学情,敬永远不变的初心。”
几人心中豁然开朗,纷纷举起茶杯。
“敬同学情!”
“敬相逢!”
“敬初心!”
几人开开心心喝酒聊天。
裴琰大概是喝多了,头有点晕:“今天就到这吧,我好困,我要回去躺会,福安,快来扶我!”
谢枝云打了个哈欠:“月份越来越大,我也越来越嗜睡,回去睡了。”
五人小聚结束。
江臻喝了点酒,身上正热乎,她坐马车前去陈府,和陈大儒商议承平大典之事。
陈府书房内,炭火温暖,不仅陈大儒在,陈夫人也在,正帮着整理一些散乱的文献目录。
陈望之放下毛笔:“近年底,吏部升迁考核,翰林院那些年轻官员为了博个名声,为了在编纂大典的功绩簿上多添一笔,博个勤勉务实的好名声,个个都是铆足了劲,挑灯夜战,这进度嘛,倒是比预想的要快上许多……单是工巧这一部的初稿,已初步厘清,你来看看。”
江臻上前翻开。
这部书稿内容十分详实,应有尽有,作为一部工巧类的文集,可以说是上上乘之作。
越是看得仔细,她心中的感慨便越深。
这还仅仅是承平大典浩瀚工程中,一个工巧部的初稿而已,背后却是上百名文人学子历时两个多月,日夜不休,翻阅无数古籍档案,才得以成型。
古代编纂如此规模的类书,其耗费的人力、物力、时间,以及对参与者心血才智的榨取,真正是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
“对了,还有一事。”陈望之抬起头,“长公主得知倦忘居士在参与大典编纂,前日托人递了话来,想请你,去给她府上的小公子,做个启蒙先生。”
“我?”江臻一愣,随即立刻摇头,“我并无教书育人的才能,担不起教导皇亲贵胄之责,还请陈老代我婉拒长公主美意。”
她天天教育学渣天团,脑瓜子都快秃了。
还好,这群学渣听她的话,她说什么是什么,能骂,也能打。
但长公主之子……
那是金尊玉贵的皇亲国戚,她如何敢真正去管教?
一旁的陈夫人闻言,语气轻松带着打趣:“阿臻啊,你这推拒得倒是快,你可知道,我家这老头子,年年为了躲这些勋贵人家塞子弟来拜师的麻烦,头发愁白了几根?”
她瞥了丈夫一眼,继续道,“今年就想了个法子,放出一个名额,收点束修,意思意思教一教,图个清静,不然门槛都能被踏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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