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太太不认识姚文彬。
但盛菀仪识得,她轻声提点道:“那位墨色衣衫的公子,其父是现任大理寺卿,姚家嫡系的嫡幼子,与姚钟是堂兄弟。”
俞老太太眼神一阵灼热。
大理寺卿,那可是实打实的朝廷重臣,谁看到不礼让三分?
她老人家不再看未来女婿姚钟,而是热情的看向姚文彬:“这位就是姚贤侄吧,果然一表人才,快请座!”
姚文彬拱手:“多谢老太太。”
俞昭也对姚文彬格外客气,他虽是状元,但在姚家嫡支的人面前,亦不敢托大。
双方分宾主落座,气氛十分融洽。
纳征仪式正式开始。
因姚文彬身份最高,且代表着姚家嫡系对旁支这门婚事的重视,许多主要的环节,便自然而然地由他来负责。
姚文彬表面上文质彬彬。
实则内心不情不愿。
一个旁支堂兄定亲,平时也不在一处玩,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爹却点名让他必须得来一趟,叫他务必得将事情办的漂漂亮亮。
不然锤死他。
还说什么,裴琰都成六品官了,他还一事无成,再这样下去,直接逐出姚家。
他承认,他各方面都不如裴琰。
喝酒不如裴琰会喝。
赌博不如裴琰会输。
斗狗不如裴琰会斗……
姚文彬乱七八糟想着,终于结束了仪式。
双方还在友好交谈。
不知怎么,就聊到了这两天火爆京城的常乐纸。
俞老太太下意识就撇了撇嘴:“那纸前前阵子不是都说有毒吗,闹得沸沸扬扬的,这种害人的东西,怎么还敢拿出来卖,要我说,还是你们姚氏纸更好。”
这话,存了奉承的意思。
姚文彬眉头一皱:“那常乐纸早就澄清了,是有人恶意诬陷。”
姚二夫人亦微微颔首:“我们姚家经营纸业多年,靠的是口碑,若只是一味打压旁人,即便暂时得了利,也终究难以服众,更不可能真正在世人心中成为第一。”
这些年,新出来的纸还少吗?
流水的新纸。
铁打的姚氏纸。
他们姚家,不需要针对任何同行,三十多年的口碑能证明一切。
俞昭心中顿时对姚家高看了几分。
这才是真正的世家风范,哪怕是旁支也有傲骨,远非那些只会背后耍弄阴私手段的商贾可比。
盛菀仪果然是用心寻了这门亲事……
婚事定下,姚家就要告辞了。
刚走出二门。
却见回廊另一头,江臻带着杏儿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她似乎刚从外面回来。
俞薇静的眉头顿时沉下来。
今天是她定亲的大好日子,江臻不好好在院子里待着,乱跑干什么?
上不得台面的样子,简直丢脸。
是不是故意想毁了她的亲事?
俞老太太的脸色也很难看。
俞家后宅的事,虽然早已人尽皆知。
但只要,原配与平妻不在同场合出现,就不会有人说什么。
江臻这个时候撞上来,不就是想给俞家没脸吗?
就在这片刻的迟疑和尴尬间。
姚文彬的眼睛猛地一亮,竟快步越过众人,迎上前去,对着江臻拱手道:“俞夫人!”
他特意偷偷问过福安了。
福安说,他们家世子爷,近来与这位俞夫人走动频繁,关系非常密切。
江臻盯着姚文彬看了会,才认出来,此人乃是裴琰的跟班之一,大理寺卿的幺儿子。
姚文彬怎会在俞家?
随即,她看向不远处的一群人,瞬间了然。
原来,是俞薇静的婚事定了。
“俞夫人。”姚文彬小声道,“近一个月,裴世子都不怎么搭理我们这群好友了,如今世子爷当了官,我们兄弟几个想为他庆祝一番,不知俞夫人可否方便,在世子面前替我等美言几句,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总不能当了官就忘了我们这些兄弟嘛!”
江臻眉梢微挑:“姚公子组的局,在何处?”
姚文彬脱口而出:“当然是倚红院,新来了几位清倌人,曲儿唱得极好!”
“姚公子,裴世子如今长进了,不会再去那等地方。”江臻开口,“若你换个书坊茶楼之类的雅致之处,我可替你邀请裴世子。”
裴琰身边那几个跟班,家世都一个赛一个的好。
这是极其重要的人脉。
若这群跟班本性不坏,她会建议裴琰不要断掉联系。
姚文彬呆住。
一群兄弟小聚玩乐,去茶楼能玩什么,比谁泡的茶更醇香吗?
他几乎要以为江臻是在开玩笑。
然而,看着她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再联想到裴琰近来的转变。
裴世子近来与苏公子化干戈为玉帛,进了另一个圈子,眨眼间就大不一样了。
那个和他们一起斗鸡走狗的恶霸头子,摇身一变成了在兵部领了实职的新晋官员……
姚文彬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劈过。
那他,亦可效仿!
“俞夫人说得对,我回去就跟我母亲说,给我一间茶楼打理,到时候重新布置一番,清雅脱俗,吸引文人驻足!”姚文彬眉飞色舞,“届时一定下帖子,恭请裴世子和俞夫人莅临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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