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色灰蒙。海面上漂浮着薄雾,将远处的渔船和礁石都晕染成水墨画般的轮廓。金志洙比平时醒得更早,简单洗漱后便独自来到海边。今天天气预报很准,是阴天,要拍的是那场关键的海边散步戏——父子之间看似随意、实则沉重的对话。
他在沙滩上慢慢走着,感受着脚下沙粒的质感,听着规律的海浪声。这场戏的难点在于“轻”与“重”的平衡:父亲要以最平常的语气说出自己身体的不适,儿子要在看似平静的反应下,传递出内心翻涌的情绪。
剧本上只有简单的几行字,但金志洙知道,这场戏需要演出那些没写出来的东西——多年的疏离,未说出口的关心,以及那种“想靠近却不知如何靠近”的无力感。
七点,剧组陆续抵达。朴振宇看到金志洙已经在那里,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咖啡:“起这么早?”
“睡不着,来感受一下氛围。”金志洙接过咖啡,温热从掌心传来。
“今天这场戏很重要。”朴振宇望向海面,“拍好了,整部电影的情感基调就稳了。”
金成焕也到了,老人今天穿得更厚实些,是剧本要求的——父亲因为体虚,比儿子多穿了一件外套。化妆师在他的眼下加了更深的阴影,让那种病态的疲惫感更明显,但又不刻意。
“前辈,今天这场戏,您打算怎么处理那句话?”金志洙问。
金成焕思考片刻:“我觉得,父亲说那句话的时候,不应该看儿子。他可能看着海,或者看着脚下的沙子,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越是轻描淡写,越显得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个理解与金志洙的想法不谋而合。他点点头:“那我接话的时候,也不应该立刻有强烈反应。可能要停顿几秒,就像没听清,或者不敢相信。”
“对,就是那种‘听到了但需要时间消化’的感觉。”
八点,晨雾渐散,光线变得柔和。朴振宇决定开拍。
“《归途》第十五场第一镜,Action!”
镜头从侧面跟随,金志洙和金成焕并肩走在沙滩上,中间隔着大约半米的距离。两人走得不快,脚步在湿沙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开头几句是剧本上的闲谈——关于天气,关于最近的渔获,关于村里某位老人去世的消息。这些看似无关的对话,实际上在为后面的关键台词做铺垫。
走到一块巨大的礁石旁时,金成焕停下脚步,喘了口气。这个停顿不是演的,是老人真实的疲惫。金志洙也跟着停下,但没有扶他——剧本里,李在民还没意识到父亲身体已经这么差。
“最近……”金成焕望着海面,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模糊,“出海的时候,气有点接不上。”
他说得那么平常,就像在说“今天鱼不多”。金志洙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才转头看向父亲:“什么?”
“医生上个月来村里义诊,说我心脏不太好。”金成焕依然没看儿子,从口袋里摸出烟,但没点,只是拿在手里把玩,“让我少喝酒,少出海。酒能少喝,不出海……不出海我能干什么?”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金志洙感到心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不是表演,是真实的生理反应。他看着眼前这个微微佝偻的老人,突然看到了所有父亲的影子——那些不愿成为负担,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正在老去的父亲。
剧本里这里有一句台词:“爸,如果真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但此刻,金志洙说不出来。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父亲,眼神里有震惊,有慌乱,有愧疚,还有一种“我该怎么办”的无助。
这个沉默持续了五秒,在镜头里显得格外漫长。
然后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医生……怎么说?”
“就说老了,零件不好用了。”金成焕终于点了烟,吸了一口,咳嗽起来。咳嗽是真的,老人被烟呛到了,但这个意外反而让表演更加真实——一个心脏不好的老人,连抽烟都会咳嗽。
金志洙下意识伸手想拍拍他的背,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这个犹豫的动作完全即兴,却被摄影机完美捕捉。
“Cut!”朴振宇的声音有些激动,“这条……太棒了。我们保一条,但刚才的表演已经很难超越了。”
第二遍拍摄时,两人都做了一些细微调整。金成焕在说“不出海我能干什么”时加了一个苦笑,金志洙在沉默时加了一个无意识地握紧拳头的动作。这些小细节让情感更加丰满。
拍完这场戏,整个剧组都安静了片刻。所有人都被刚才的表演感染了,那种沉重的真实感在空气中弥漫。
“休息半小时!”朴振宇喊道,然后走到两位演员身边,“辛苦了。刚才那条……我想剪进预告片。”
上午剩下的时间拍了几个补充镜头——父子在礁石上坐下,继续聊些有的没的,但气氛已经不同了。那种小心翼翼的试探,那种想说又不敢说的关心,通过眼神和肢体语言传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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