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村的第二个清晨,金志洙被海浪声唤醒。窗外天色微明,海面泛着铅灰色的光。他起身做了简单的伸展,换上运动服,悄声下楼。朴万洙老人还在睡觉,厨房的灶台上放着一壶温水。
他轻手轻脚出门,沿着石板路慢跑。清晨的渔村尚未完全苏醒,只有几位老人已经在自家门前整理渔网。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和柴火燃烧的烟味。金志洙调整呼吸,脚步落在凹凸不平的石板上,感受着与城市柏油路完全不同的触感。
跑到海边时,太阳刚好从海平线上升起。橙红色的光芒瞬间铺满海面,将海水染成一片流动的金色。他停下脚步,站在沙滩上看着这景象。几只早起的海鸥在他头顶盘旋,发出清脆的鸣叫。
回到住处时,朴万洙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给菜地浇水。看到金志洙回来,老人用方言说:“城里人也早起跑步?”
“习惯了。”金志洙用练习过的方言回答。
老人点点头,指了指厨房:“锅里有粥,自己盛。”
早餐是简单的大麦粥和酱菜。朴万洙坐在他对面,边吃边问:“你演的那个电影,讲什么的?”
金志洙想了想,用尽量简单的语言解释:“一个城里人回到家乡,照顾生病的父亲,重新认识故乡的故事。”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这种事现在多着呢。孩子们都走了,老了病了才回来。”他顿了顿,“我儿子在釜山,三年没回来了。”
这话说得平静,但金志洙听出了其中的落寞。他想起剧本里李在民与父亲之间那种疏离又牵挂的关系,突然有了更深的理解。
上午九点,朴振宇来了,带他去见村里的几位老人。第一站是昨天看到的李奶奶家。
李奶奶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腿上盖着毛毯。看到他们来,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然后对朴振宇说:“这小伙子就是你找来拍电影的?”
“是的,奶奶。”朴振宇蹲在她身边,提高声音说,“他演一个从城里回来的儿子。”
李奶奶转向金志洙,看了他很久,才缓缓开口:“我儿子也在城里,做会计。上次回来是去年春节,待了两天就走了。”她伸出手,皮肤布满皱纹和老年斑,“他小时候,这手还能抱他。现在……现在他抱自己的孩子了。”
金志洙在她旁边的矮凳上坐下。阳光照在老人银白的头发上,泛起柔和的光泽。他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城里好啊,有高楼,有汽车。”李奶奶继续说,目光投向远方的大海,“但这里……这里有他一辈子的记忆。他学会走路是在这条石板路上,第一次吃海鲜是在那家店。”她指了指村口的方向,“可他不记得了,或者……假装不记得了。”
这番话说得很慢,带着老年人特有的从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金志洙拿出随身的小笔记本,记下几个关键词:记忆、距离、假装。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又拜访了三位老人。每个人的故事都不相同,但主题相似——子女的离开,故乡的留守,时间的流逝。有位老渔民带他们去看自己的渔船,船身已经褪色,渔网补了又补。“儿子说让我别干了,去城里跟他住。”老人抚摸着船舷,“可这船跟我四十年了,舍不得。”
中午回到住处,朴振宇问:“有什么感受?”
金志洙翻开笔记本:“李在民回故乡时的感受,不仅仅是愧疚或责任,还有一种……时间的重量。他离开的这些年,故乡在变老,父亲在变老,连记忆都在褪色。而他回来,像是突然被推进了时间的另一个维度。”
朴振宇眼睛亮了:“对,就是这个感觉!我要把这句话记下来。”
午餐是朴万洙做的海鲜锅,里面放了早上刚捕的鱼和贝类。三人围坐吃饭时,老人忽然问:“你们拍电影,能把我们村子拍进去吗?”
“当然,叔叔。”朴振宇说,“整个故事都在这里拍。”
“那……能不能拍得好看点?”老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让那些走了的孩子们看看,家乡还是好看的。”
这话让金志洙心里一动。他认真地说:“我们会尽力把这里真实的美拍出来。”
下午,朴振宇召集剧组开第一次碰头会。剧组规模很小,加上导演总共不到十个人,在一间借用的空屋里集合。摄影指导是个四十多岁、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自我介绍叫金大植,拍过不少独立电影。美术指导是位三十出头的女性,叫李秀珍,戴着黑框眼镜,说话轻声细语但条理清晰。
“我们计划后天开始正式拍摄。”朴振宇摊开拍摄计划表,“第一场戏是李在民提着行李箱站在老宅门前的镜头。我需要一种……犹豫的感觉。不是不想进,是不敢进。”
金志洙看着分镜脚本上的草图。画面里,主人公的背影显得孤单,面前是一扇斑驳的木门。
“金志洙xi,”美术指导李秀珍说,“关于服装,我们准备了两种方案。一种是城市白领的打扮——西装、皮鞋、行李箱;另一种是更休闲的。你觉得哪种更符合人物此刻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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