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争取《燃烧》中的角色后,沈岩的生活重心立刻发生了转变。休整期的闲适被一种更具针对性的紧张感所取代。他知道,面对李沧东这样级别的导演和如此复杂的角色,仅凭决心是远远不够的。
姜国焕那边的消息是,李沧东导演目前仍在打磨剧本,正式的选角尚未开始,但安排一次非正式的会面交流是可能的。这给了沈岩宝贵的时间窗口。
他没有坐等,而是立刻行动起来。第一步是更深层次地理解《燃烧》这个故事可能触及的核心。他反复研读那份简陋的故事大纲,试图穿透那些模糊的描述,去捕捉其精神内核。阶级差异、存在的虚无、年轻人无声的愤怒……这些主题宏大而抽象。
沈岩开始系统地查阅资料。他不再局限于电影理论,而是深入阅读韩国社会学者关于阶层固化和“N抛世代”(放弃恋爱、结婚、生育、人际关系、购房、梦想的年轻一代)的论述。他去首尔图书馆,找出上世纪**十年代,韩国经济起飞时期与当下青年心态对比的调查报告。他甚至匿名潜入一些网络论坛,观察那些充满失落感和疏离感的年轻网民的真实言论。
这些阅读和观察,让他对大纲中那个模糊的“本”的形象,有了更具体的想象。“本”的优雅、富有和空虚,或许并非天生,而是一种在极度丰裕又极度精神贫瘠的环境中异化的结果。他的“恶”,可能并非主动的邪,而是一种因无法感受真实情感、无法找到存在意义而衍生出的、对一切包括自身的冷漠与毁灭倾向。
这个过程是孤独且耗费心力的。有时他会对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思绪发呆,试图将社会学概念与一个活生生的角色联系起来。这比准备《信号》时更具挑战性,因为“朴海英”有清晰的职业背景和行为逻辑,而“本”更像一个漂浮的、需要他去凭空捕捉的幽灵。
在这种高强度的脑力消耗中,林允儿的存在,成了他一个有效的调剂和慰藉。他们的SNS交流变得比之前稍微频繁了一些,话题也不再局限于简单的问候。
一次,沈岩在看一部非常晦涩的欧洲艺术电影,试图寻找某种镜头语言和角色状态的参考时,忍不住在和林允儿的聊天中提及:“有时候为了理解一个角色,需要去看一些很难懂的电影,过程有点痛苦,但偶尔灵光一现的感觉又很好。”
林允儿的回复带着理解和共鸣:“我懂那种感觉!为了准备角色,我也经常要去看一些平时不会接触的舞台剧或者书籍,一开始也会觉得吃力,但慢慢地会发现,那些东西会变成自己的养分。金志洙xi是在为那个‘危险的卓越’做准备吧?【偷笑】”
她巧妙地引用了之前对话中的词,让沈岩会心一笑。他回复道:“嗯,正在试图理解一个……可能内心很空洞的人。这比理解一个充满热情的人要难得多。”
林允儿:“空洞啊……那或许可以试试反过来想?他是因为失去了什么才变得空洞?还是从未得到过真正重要的东西?有时候,极度的冷漠,是不是也是为了保护内心深处某些极其脆弱的东西呢?”
她的回答不再是简单的鼓励,而是带着一种属于演员的、细腻的共情和思考。这番话像一把钥匙,为沈岩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考角度。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与她进行这样的交流,她的视角常常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启发。
与此同时,姜国焕也在积极运作。他动用了不少人脉,终于为沈岩争取到了一个宝贵的机会——参加一个由电影振兴委员会举办的小型行业内部论坛,而李沧东导演恰好是那场论坛的特邀嘉宾之一。
这是一个绝佳的、不显突兀的接触机会。
论坛当天,沈岩穿着简约而得体的深色西装,提前到场。他没有刻意往前凑,而是选择了一个中后排的位置,认真聆听着台上各位电影人的讨论。当李沧东导演发言时,他听得格外专注,笔记上快速记录下导演关于电影创作、关于时代与个体关系的观点。
论坛结束后的交流环节,人群自然地向几位嘉宾围拢。沈岩没有急于上前,他等到李沧东导演身边稍微空闲一些的间隙,才走上前去,恭敬地鞠躬问候:“李沧东导演nim,您好,我是演员金志洙。”
李沧东导演看向他,目光依旧是那种温和的审视。他显然从姜国焕那里听说过沈岩,微微点头:“金志洙xi,你好。”
沈岩没有提及《燃烧》的剧本,而是就刚才论坛上李沧东导演提到的“电影如何捕捉时代情绪中那些无法言说的部分”这个话题,提出了一个自己思考已久的问题:“导演nim,您刚才提到‘无法言说的部分’,我很好奇,在您看来,演员的表演,如何才能不只是呈现台词和剧本规定的动作,而是去触及那些文字之下的、角色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暗流?”
这个问题,既源于他近期对《燃烧》角色的思考,也切中了李沧东电影美学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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