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餐过后的首尔,秋意一天深过一天。
金志洙站在公寓的阳台上,看着楼下街道两旁的银杏树。不过短短几天,那些原本还带着绿意的叶子已经彻底转为金黄,在晨光中像一片片小扇子,随风轻轻摇曳。
他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感受着季节变换带来的清新。今天是周一,但他没有安排任何工作。姜国焕昨天打电话来,说这周只安排了一件事——周四下午的纪录片采访。除此之外,全部留白。
“你需要时间做决定。”经纪人在电话里说,“而且,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反而能让思路更清晰。”
金志洙感谢这份理解。在这个快节奏的行业里,能有一个懂得“留白”重要性的经纪人,是难得的幸运。
晨跑回来,他冲了个澡,然后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上依然并列着两个文档,但今天他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先给自己泡了杯茶,翻开那本从图书馆借来的关于朝鲜时代文人生活的书。
书里详细描述了当时两班贵族子弟的教育过程——从五岁开始学习汉字,七岁读《千字文》,十岁读《四书》,十五岁前要完成所有儒家经典的初步学习。除了经学,还要学习诗赋、书法、礼仪、音乐。一个合格的士大夫,是经过十几年严格训练造就的。
金志洙读着这些描述,脑海里想象着李源这个角色。一个从小接受这样教育的人,他的思维模式、行为逻辑、价值判断,与现代人会有多大的差异?这种差异不是表面的,是深植在骨子里的。
他在笔记本上写下:“扮演李源,不是简单地穿上古装、说些文言台词。是要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思维世界。需要理解那个世界的规则,然后在规则中寻找人性的共通点。”
这是个巨大的挑战,但挑战本身就有吸引力。
中午,他简单做了午餐。吃饭时打开电视,正好在重播一档历史文化节目,这期讲的是朝鲜时代科举制度。他放下筷子,认真看起来。
节目中,历史学家解释了科举对当时士人的意义——不只是入仕的途径,更是社会地位和家族荣誉的象征。一个家庭如果能培养出一位及第的士人,整个家族的社会地位都会提升。
“所以李源承受的压力,”金志洙想,“不只是个人理想,还有家族期望、社会期待。这种多重压力下的选择,会更复杂,更有张力。”
饭后,他决定出门走走。没有目的地,只是想换个环境思考。
他坐地铁来到仁寺洞。工作日的午后,这条传统与现代交融的街道没有周末那么拥挤。他慢慢走着,看着两旁的传统工艺品店、画廊、茶馆。在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前,他停下脚步。
橱窗里陈列着各种毛笔、砚台、宣纸。他走进去,店主是位六十多岁的老人,正在案前练习书法。
“随便看看。”老人头也不抬,专注地写着字。
金志洙安静地看着。老人写的是“宁静致远”四个汉字,笔力遒劲,墨色浓淡有致。写完最后一笔,老人才放下笔,抬起头。
“年轻人对书法感兴趣?”老人问。
“在了解。”金志洙诚实地说,“最近在读关于朝鲜时代文人的书,想了解他们的日常。”
老人眼睛亮了:“现在年轻人对这些感兴趣的不多了。”他走到柜台后,拿出几本线装书,“我祖父是朝鲜末年的书生,留下这些手稿。虽然不是名家,但能看出当时读书人的日常生活。”
金志洙小心地翻看。纸张已经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有读书笔记,有诗稿,有与友人的书信。文字是文言文,但能感受到书写者的情感。
“您能看懂吗?”老人问。
“大概能懂一些,但很多细节需要查。”金志洙说,“不过能感受到,写这些字的人,生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世界不同,但人心相通。”老人微笑,“我祖父在手稿里写他科举落榜的失望,写对家乡的思念,写对时局的忧虑。这些情感,今天的人也一样会有。”
这话说得很深刻。金志洙点头:“所以表演历史人物,不是演‘古人’,是演‘人’。只是这个‘人’生活在不同的时代,受不同的规则约束。”
“你很懂啊。”老人仔细看了看他,“你是演员吧?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你。”
“是的,我是演员。”
老人笑了:“难怪。只有演员会这样思考角色。”他顿了顿,“如果你想更了解那个时代,我可以介绍你认识一位教授。他专门研究朝鲜时代士人生活,收藏了很多那个时期的日记和书信。”
这是个意外的收获。金志洙记下教授的联系方式,感谢了老人。
离开文具店时,他买了支毛笔和一本字帖。不是要成为书法家,是想通过练习,感受那种用毛笔书写的节奏和心境。
傍晚时分,他来到一家传统茶馆。茶馆在一条小巷深处,门面不起眼,但走进去别有洞天——庭院里种着竹子,石阶上青苔斑驳,室内陈设古朴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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