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焕的办事效率极高,几天后便通过人脉关系,为沈岩安排好了前往首尔地方警察厅广域搜查队进行为期三天的观摩体验。当沈岩穿着一身便服,站在警局那栋略显严肃的大楼前时,内心有种奇特的平静。这不是演戏,而是真正踏入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充满秩序与潜在危险的世界。
接待他的是搜查队的一位资深刑警,姓金,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带着职业特有的审视感。得知沈岩是为饰演刑警角色而来体验生活,金刑警起初态度有些公事公办的冷淡,显然对这类“明星作秀”见得多了。
沈岩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谦逊地表示自己需要学习,并递上了自己准备的、列满了关于刑警日常、办案流程、侧写师工作范畴以及未结案件档案管理等问题的小本子。金刑警扫了一眼那写得密密麻麻、条理清晰的本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态度稍微缓和了些。
接下来的三天,沈岩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安静地跟在金刑警身后。他观察着刑警们交接班时的状态,聆听他们分析案情时的逻辑和术语,留意他们翻阅卷宗时专注的神情和偶尔因为案件陷入僵局而流露出的疲惫与焦躁。他甚至被允许在保持绝对安静的前提下,旁听了一场关于连环盗窃案的分析会。
他注意到,真正的刑警并非时刻都像影视剧里那样风风火火、枪林弹雨。更多的时候,是枯燥的排查、反复的查看监控、冗长的文书工作,以及面对受害者家属时,那种既要保持专业又难免心生怜悯的复杂情绪。他也仔细观察了警局里几位侧写师的行为模式,他们往往更安静,更善于倾听和观察,眼神里带着一种抽丝剥茧的分析性光芒。
沈岩没有带相机,也没有不停拍照,他只是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心记。休息间隙,他会拿出那个小本子,快速记录下观察到的细节:老刑警习惯性的揉捏眉心的动作;年轻刑警接到线索电话时瞬间绷直的脊背;侧写师在描述嫌疑人心理时那种冷静到近乎无情的语调……
金刑警起初的冷淡,在这三天里逐渐化为了认可。他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不是来镀金的,他是真的在沉下心学习,试图理解这个职业的精髓。临走时,金刑警拍了拍沈岩的肩膀,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些温度:“小子,挺像那么回事。演戏的时候,别把我们演得太傻就行。”
“绝对不会,非常感谢您,金刑警nim。”沈岩郑重地鞠躬道谢。这短短三天的经历,让他对“朴海英”这个角色的认知,从纸面上的分析,落到了实实在在的土壤上。
从警局回来,沈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对着镜子反复练习。他不再仅仅是模仿观察到的刑警仪态,更是将那种职业浸润下的内在气质——警觉、审慎、以及深藏于理性之下的责任感与无力感——尝试融入到自己的肢体和眼神中。他练习拿对讲机的姿势,练习分析案情时的微表情,甚至练习长时间翻阅文件后,疲惫地按压太阳穴时,指尖的力度和节奏。
《信号》的最终试镜,在一周后到来。
地点换到了TVN一个更大的排练厅。这次到场的人更多,气氛也更为凝重。除了编剧金恩熙和导演金元锡,制作人、电视台高层也来了几位。竞争者依然是那几位,但沈岩能感觉到,经过剧本研讨会后,那两位对手看他的眼神里,除了竞争,更多了一丝忌惮。
试镜的片段,是朴海英通过对讲机首次与过去的李材翰取得联系后,内心受到巨大冲击,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反复验证、试图用科学理性来解释这超自然现象,却最终陷入更深的迷茫与执念的一场独角戏。台词不多,但情绪跨度极大,极其考验演员的内心戏和肢体表现力。
轮到沈岩时,他走到场地中央。他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先做了一个细微的动作——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可见的衬衫领口,仿佛那是他作为警察制服的一部分,一个维系他理性外壳的习惯性动作。然后,他走到假设是办公桌的位置后,缓缓坐下,背脊挺直,却带着一种经过长期伏案工作后的、不易察觉的僵硬感。
“Action!”导演的声音落下。
沈岩拿起桌上并不存在的对讲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想象中的)外壳,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颠覆世界观的恐慌。他猛地放下对讲机,开始在“桌面”上快速而杂乱地翻找着文件,动作带着一种试图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
“不可能……这不符合任何物理定律……是恶作剧?信号干扰?”他低声喃喃,语速很快,逻辑清晰,试图用已知的知识去框定这未知的现象,但颤抖的指尖和额角细微的汗珠,暴露了他内心的动摇。
然而,随着“验证”的徒劳,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他颓然靠向椅背,目光失焦地望向虚空。之前那种精英刑警的锐利和冷静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被触及内心最柔软处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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