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凉笙 第79章 七剑战歌

千梦诀看着阿笙强撑的疲惫，立刻点头，悄然退下。

赵君无的回复来得极快，几乎是信刚送到没多久，一位身着藏青色绸衫、面容和善却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便带着几个干练的小厮来到了梁府。来人正是二皇子府的大管家，季叔。

“梁少卿安好。”季叔笑容可掬，态度恭敬却不谄媚，“殿下吩咐老奴过来听候差遣，这几日府上迎来送往之事，少卿尽管交给老奴打理便是。”他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沉稳的气度。

凉笙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大松了口气：“有劳季叔了！”阿箐和千梦诀也立刻乖巧地跟着喊“季叔好”。

季叔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眼角的褶子都笑开了花，显然对这位声名显赫却毫无架子的少卿以及她身边人的态度很是受用：“少卿客气了，这是老奴分内之事。”

季叔的到来，如同给混乱的梁府注入了一股清流。他经验老道，八面玲珑，对官场规矩、人情往来烂熟于心。哪些人该热情接待，哪些人只需客套几句，哪些礼物能收哪些需婉拒，哪些拜帖需优先处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滴水不漏。原本如同菜市场般喧闹的梁府，在季叔的调度下，迅速恢复了秩序，虽依旧门庭若市，却忙而不乱，主人家也终于能喘口气了。

凉笙看着季叔高效而从容地处理着各种棘手事务，心中竟生出几分不舍。这么能干又省心的管家，真想……留下来啊！可惜，终究是赵君无的人。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

几日喧闹过后，凉笙必须去三个衙门正式挂名上任了。虽然圣旨言明她可在府中办公，但该走的过场、该认的门路，还是不能省。

翌日清晨，凉笙换上了崭新的太常寺少卿官服——一套深青色绣云雁补子的精致袍服。镜中的人影，少了几分穿广袖流仙裙时的清冷飘逸，多了几分庄重与威仪，却依旧难掩眉宇间的疲惫与疏离。她登上御赐的、带有太常寺标识的马车，第一站便前往太常寺。

马车还未驶近太常寺官署，远远就看见门口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待马车停下，凉笙刚掀开车帘，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便扑面而来！

“兰因絮果先生来了！”

“梁少卿！看这边！”

“梁先生！请收我为徒吧！”

无数热切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大多是太常寺的属官、乐工，还有许多闻讯赶来的民间乐师和狂热崇拜者。他们眼神炽热，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的神只降临。

太常寺卿项深早已率领几位主要官员在台阶下等候。一见到凉笙下马车，项深立刻两眼放光，如同见到了绝世珍宝，快步迎了上来，声音洪亮得盖过了周围的嘈杂：“梁少卿！您可算来了！快请进快请进！”他一边引路，一边不忘得意地环顾四周，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看看！看看我们太常寺多气派！这规制！这底蕴！梁少卿在此任职，那是再合适不过！官职也高，正四品呢！比那俩个老东西强多了！他们还有脸跟老夫争？哼！”他捋着胡子，一脸扬眉吐气的模样。

凉笙跟在项深身边，听着这位上司如此“不拘小节”的发言，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两下。这位项大人，还真是……性情中人。

一路行来，项深如同导游般，热情洋溢地介绍着太常寺的各个机构：掌管雅乐的署、负责俗乐的署、专司祭祀乐舞的署、负责乐工管理和乐器制作的署……建筑确实恢弘大气，处处彰显着礼乐之邦的底蕴。凉笙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回应，心中却在快速梳理着东辰礼乐体系的运作方式。快到午时，才大致逛完一圈。

回到正堂，项深屏退左右，只留下几位核心属官。他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如同讨要糖果的孩子：“梁少卿……您看，今日您初次莅临太常寺，实乃我署之荣光。不知……不知能否……为我太常寺留下一首新曲？也好让下面那些小子们开开眼，振奋振奋士气？”他身后几位属官也连连点头，眼神热切。

面对项深和众人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期盼目光，凉笙实在难以拒绝。她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好。”

项深大喜过望，立刻命人备好笔墨纸砚。凉笙提笔蘸墨，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于雪白的宣纸上落下一个个音符符号，标题赫然是——《七剑战歌》。

接着，她耐心地为围拢过来的乐师们讲解这首曲子的意境——苍茫大漠，七剑出鞘，侠气纵横，铁血激荡。又详细分解了不同乐器的配合要点：鼓点如何如马蹄奔雷，琵琶（样式）如何模拟金戈交鸣，箜篌如何铺陈苍凉背景，二胡如何演绎孤胆豪情……她讲得深入浅出，乐师们听得如痴如醉，眼中异彩连连，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壮阔的画面。

直到日头偏西，凉笙才在项深等人依依不舍、千恩万谢的目光中离开了太常寺。马车驶离官署，喧嚣渐远，凉笙靠在车壁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觉比打了一场仗还累。

“阿梦，”她掀开车帘一角，对骑马随行的千梦诀道，“前面街口有卖糖炒栗子和蜜饯果子的，阿箐爱吃，去买些带回去。”

“好嘞！”千梦诀应声，勒马朝小摊奔去。

凉笙放下车帘，闭目养神。马车在略显嘈杂的市井街道上平稳行驶。突然，车身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似乎碾过了一块小石子。紧接着，一股极淡、却异常熟悉的冷冽香气钻入鼻腔！

凉笙心中警铃大作！这香气……是云镶珩惯用的西远冷檀香！

她猛地睁眼，想要呼救，却惊恐地发现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住，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哑穴被点中了！

与此同时，车底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弹开声！凉笙只觉得身下的坐板猛地一空，整个人瞬间失重下坠！眼前光线骤暗，她落入了一个冰冷而坚硬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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