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凉笙 第55章 救救我的孙子吧

三人出了梁府，汇入熙攘的人流。凉笙如今手握巨资，“不念先生”、“兰因絮果”、“金庸”这三大笔名早已声名鹊起，不仅在东辰国文坛掀起狂澜，其诗词曲谱话本甚至已远传西远、北羌。无数文人墨客、达官显贵都想一睹这三位横空出世的奇才真容，却只有那么两三人知晓这三个名字实为一人。

然而，远在西远国东宫，一身玄色蟒袍的太子云镶珩，正阴沉着脸翻看着最新从东辰快马加鞭送来的线报。案几上，摊开着署名为“金庸”的《天龙八部》最新章节，以及“兰因絮果”谱写的、一首名为《荒》的、充满压抑的曲谱拓本。

“不念……兰因絮果……金庸……”云镶珩修长的手指划过那些字迹，俊美却阴鸷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笃定，“是她，一定是她。”他低声自语，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忘不了在岚城初遇时，那个躲在破败屋檐下、用几片随手摘的叶子就能吹奏出令人心悸曲调的单薄身影；忘不了偷偷跟着她，看她给路边小乞丐把脉时，那专注沉静、仿佛隔绝了周遭一切喧嚣的眼神；更忘不了她偶尔流露出的、与这乱世格格不入的奇思妙想。那样的女子，拥有如此惊世才华，并不奇怪。

“只有那样的脑子，才配得上本宫……”云镶珩的眼中燃起疯狂的火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冰冷的玄铁令牌，那是他西远“影鸦”死士的调令。“赵君无……”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若非这个东辰二皇子屡次从中作梗，在柳州时他早已将他的凉笙重新抓回身边，让她所有的光芒，都只能在他掌中绽放！

东辰京城，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凉笙正带着易容后的阿箐和千梦诀，尽情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阿箐看什么都新奇，凉笙便由着她，几乎每个铺子都要进去看看，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精巧玩具、各色小吃……只要阿箐多看一眼，凉笙便毫不犹豫地买下。千梦诀怀里抱着、手里拎着的大包小盒越来越多，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容。看着妹妹眼中久违的、纯粹的开怀，凉笙觉得这些年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屈辱、所有的生死一线，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赋予了意义。

三人拎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正准备拐入通往梁府后巷那条相对僻静的街道时，前方十字路口处却传来一阵骚动。人群如同被磁石吸引般围拢过去，堵住了大半条路，议论声、惊呼声嘈杂地交织在一起。

凉笙本不欲多事，只想带着妹妹尽快离开这喧嚣之地。然而，就在她目光扫过人群缝隙的瞬间，她看到了那个瘫倒在地上的熟悉身影——是刘阿婆的儿媳，阿花！

阿花仰面躺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已然昏厥过去。最触目惊心的是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显然已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刻！汗水浸透了她的粗布衣衫，身下洇开一小片可疑的水渍。刘阿婆跪在旁边，哭天抢地，浑浊的老泪纵横交错，枯瘦的手徒劳地摇晃着儿媳的肩膀：“阿花！阿花你醒醒啊！我的老天爷啊……”

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大夫刚刚收回搭在阿花腕上的手指，正对着围观的众人摇头叹息，声音里带着一种见惯生死的冷漠：“唉！胎位不正，又受惊晕厥，气血逆乱，已是难产之相！别说这街头，就是抬到太医院去，那些供奉们也只能问一句：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二者能活其一，已是万幸！”

他这番话如同宣判了死刑，刘阿婆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晕厥过去。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扑倒在地，对着四周黑压压的人群，额头一下下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额角瞬间一片青紫，渗出血丝。

“求求你们！救救我媳妇！救救我的孙子啊！哪位菩萨发发慈悲！救救她们娘俩吧！”她嘶哑的哭喊声如同泣血的哀鸣，在嘈杂的街头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人群一片唏嘘，面露同情，却无人敢上前。那大夫的话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就在这时，刘阿婆布满血丝、绝望四顾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人群外圈戴着人皮面具、正欲离开的凉笙身上！那身形，那眼神……刘阿婆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连滚带爬地扑到凉笙脚下，死死抱住了她的腿！

“梁大夫！梁神医！求求您！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阿花！救救我的孙子吧！老婆子给您磕头了！磕头了！”她一边语无伦次地哭喊哀求，一边真的就要再次重重磕下去。

凉笙心头一震，连忙弯腰用力扶住刘阿婆的手臂，阻止她继续自残。她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阿花，又看看刘阿婆眼中那几乎要燃烧殆尽的、最后一丝疯狂的希冀，心猛地揪紧了。刘阿婆是她京郊医馆的老病人，儿子战死沙场，留下这对孤苦婆媳相依为命。这腹中的孩子，是阿花活下去的全部希望，也是刘家唯一的血脉。

那山羊胡大夫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踱步过来，目光挑剔地扫过凉笙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和她年轻的样貌，嘴角撇起一个毫不掩饰的轻蔑弧度：“刘阿婆，你莫不是急疯了？病急乱投医也要看准人！这么个黄毛丫头，也敢称神医？她能懂什么？可别害了你儿媳孙子的性命！”他刻意拔高了声音，引得周围人群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凉笙身上，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凉笙没有理会那大夫的冷嘲热讽，也没有在意周围那些或质疑或同情的目光。她蹲下身，避开刘阿婆的手臂，快速而精准地检查了一下阿花的瞳孔、颈脉和腹部情况。胎心微弱，宫缩无力，阿花的气息也越来越弱，情况确实万分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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