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凉笙 第138章 以逸待劳

赵君无剑眉微蹙，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关窍：“按常理，熹贵妃该全力扶植赵君莫上位，借柳家之势。可她似乎……是想让柳家自己坐这江山？”他眼中困惑更深，“柳桑锦已死，柳襄王这把年纪……难道还能再生一个继承人出来？”

凉笙也觉此事处处透着诡异，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熹贵妃柳玉青，那个记忆中艳丽而充满野心的女人，她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算了，”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南翎的千头万绪已足够她殚精竭虑，“京城这潭浑水，我们离得远，想插手也插不进去。多想无益，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我们南翎的商铺招满，学堂开学，让这些流民真正安顿下来。”

“阿笙说的对。”赵君无从善如流，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也柔和了些许，他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眼下，南翎才是我们的根基。” 他温热的呼吸再次拂过她的皮肤。

凉笙偏开头，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中深藏的机锋，抬眼看他：“你是想在南翎稳稳扎根，坐看京城群狼撕咬，待到尘埃落定，再以逸待劳，坐收渔翁之利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昏黄的灯光下，赵君无的眼底掠过一丝激赏的笑意，如同寒星乍现。他低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凉笙后背：“阿笙真聪明……” 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野心与筹谋。

凉笙却无心欣赏这份“聪明”。他的怀抱太紧，气息太近，那若有似无的侵略感让她心慌意乱。“话说完了，”她用力推了推他坚实的胸膛，语气斩钉截铁，“你可以滚回你房间睡觉了。我也困了。”

赵君无非但没松手，反而猛地低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柔软的唇上重重啄了一下！那触感温热而短暂，却像一道电流瞬间窜遍凉笙全身。

“阿笙……”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固执，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唇边，“我会等你，等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那一天。” 不等凉笙从那猝不及防的亲吻和话语中回过神来，他已干脆利落地松开了手臂，带着一身清冽的酒气和势在必得的决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拱门对面的隔壁房间，只留下一个挺拔而孤高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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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曦微露，南翎王府门前已是一派生机勃勃的忙碌景象。巨大的告示牌被竖立在最显眼的位置，墨迹淋漓地书写着凉笙亲自拟定的惠民政策：

＞ 南翎新城，广纳四方！

＞ 一、 落户即赠田 ：首批定居者，每户免费发放良田两块！王府派遣农师亲授种植技艺！

＞ 二、 安居乐业 ：新建屋舍，前半年免租！后半年租金仅为凉州城半价！商铺同例，前半年免租！

＞ 三、 育才兴邦 ：南翎所有蒙学、匠学、商学学堂，束修全免！适龄孩童皆可入学！

＞ 四、 王府有问必答 ：凡落户南翎之民，遇有不平事、不解难，皆可投书王府门前信箱。南翎王殿下每日亲阅，必予答复处置！

告示牌前，人头攒动。衣衫褴褛的流民、从凉州城赶来的小商贩、拖家带口的匠人……人人脸上都交织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与小心翼翼的期盼。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飞向更远的州县。通往南翎的崎岖小道上，开始出现络绎不绝的身影，扶老携幼，背负着微薄的家当，眼神却亮着对“生路”的渴求。

凉笙站在王府门楼上，俯瞰着下方攒动的人头，目光沉静而坚定。她身边站着已渐渐褪去怯懦、眉宇间多了几分干练的妹妹月凉箐。

“阿姐，今日报名来做工的人比昨日又多了一倍！” 凉箐捧着厚厚的名册，声音里带着兴奋，“木匠、泥瓦匠、铁匠都有！还有几个读过些书的，问能不能去学堂帮忙。”

“好，”凉笙点头，指着远处已初具轮廓、热火朝天的工地，“带他们去工头那里登记，按各自手艺分派活计。工钱当日结算，绝不拖欠。伙食务必管饱，油水要足。那些读过书的，先让他们去帮千梦姐姐整理学堂的书籍，登记适龄孩童的名册。” 她的指令清晰明确。

“是，阿姐！”凉箐脆声应下，抱着名册转身跑下门楼，脚步轻快。看着妹妹忙碌而充满活力的身影，凉笙眼中掠过一丝欣慰。苦难或许磨去了凉箐的某些天真，却也赋予了她坚韧的翅膀。

她的视线投向更远方。巍峨的南翎城墙已拔地而起，巨大的“南翎城”石匾在晨光中熠熠生辉，透着新生的力量与威严。祭奴一身玄衣，如同沉默的磐石，正亲自带着一队挑选出来的精壮青年，在城墙上进行着严格的操练。口令声铿锵有力，步伐整齐划一，一支属于南翎自己的守卫力量正在淬火成型。

城内，纵横交错的主干道已铺上碎石，两侧的地基上，木石的框架正快速搭建。学堂的区域，朗朗的读书声已隐约可闻——千梦诀正带着几个识字的妇人，教最早一批安顿下来的流民孩童认字。另一边，赵君燮挽着袖子，毫无皇子的架子，正帮忙将沉重的书案搬进宽敞明亮的匠学堂。千梦诀偶尔抬头与他视线交汇，虽依旧清冷，但眼中那层拒人千里的寒冰，似乎已悄然融化了一角。

一派百废待兴却又生机勃勃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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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京城，却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阴云之下。

栖凤宫。

昔日富丽堂皇的宫殿，此刻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死寂。皇后皇甫毓端坐在凤椅上，华贵的朝服下，身躯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她的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那精心维持的端庄威严，此刻已被焦虑和一种深藏的恐惧撕开了裂痕。

殿门无声开启，惠妃纳兰明竹一身素净宫装，却掩不住眉梢眼角的志得意满。她袅袅婷婷地走进来，姿态高傲得如同巡视领地的孔雀，全然不将眼前这位六宫之主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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