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昏暗摇曳的火把光芒下,两根粗重的铁链锁着两个不成人形的身影。
“阿笙,”赵君无的声音在幽暗的地牢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和邀功般的得意,“这份礼物,可还喜欢?”
凉笙的心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礼物?把两个活生生的人折磨成这样,当成礼物?
“赵君无,”她侧过头,看着他在火光下半明半暗的俊脸,声音冷得像冰渣,“你还能不能再变态点?”
赵君无低低一笑,浑不在意她的讥讽,反而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带着狎昵的低语:“阿笙昨日那般‘辛苦’,我总要有所表示。这二人,任凭你处置。”他刻意咬重了“辛苦”二字,惹得凉笙耳根瞬间发烫。
凉笙不再理会他话语里的暧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一步步走向那被锁住的两人。
走得近了,其中一人的面容清晰起来——正是失踪多时、搅动京城风云的柳襄王世子,柳桑锦!只是此刻的他,哪还有半分昔日异姓王世子的嚣张气焰?他头发散乱,脸颊凹陷,双目赤红如血,死死地盯着凉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嘴巴徒劳地开合着,却吐不出一个清晰的字——舌头已被齐根割去!
认出凉笙就是当年那个被他解完媚药后像垃圾一样丢进深山的女人,赵芳华可是跟他说起过的,柳桑锦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身体疯狂地扭动着,铁链被他挣得哗啦作响。
凉笙静静地看着他。恨吗?自然是恨的。正是这个人,毁了她最后一点安稳度日的奢望,将她彻底推入地狱的深渊。那些断骨毁容、山林濒死的痛苦记忆,瞬间翻涌上来。
她没有犹豫,甚至没有说一个字。手腕一翻,那柄造型奇特的金属小玩意儿——小手枪,已稳稳握在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死亡的幽光。
柳桑锦的瞳孔骤然收缩!
“砰!”
一声沉闷而突兀的巨响在地牢中炸开!火光一闪即逝!
柳桑锦浑身剧震,胸口瞬间爆开一团刺目的血花!他眼中疯狂的恨意凝固了,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像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地,抽搐几下,彻底不动了。那双赤红的眼睛,至死都圆睁着,写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
枪声的回音在地牢四壁震荡,久久不息。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死亡,惊醒了旁边另一个被锁链束缚、蓬头垢面的女人。她惊恐地抬起头,乱发下露出一张憔悴不堪却依稀能辨认的脸——沈白霜!沈连遇的亲妹妹!当年在药王谷悬崖边,因嫉妒而将凉笙推下深渊的凶手!
沈白霜看清凉笙面容的刹那,如同见了索命厉鬼,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啊——!鬼!你是鬼!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她的身体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锁链被她挣得哗啦啦响。
凉笙缓缓转过枪口,冰冷的视线落在沈白霜因惊恐而扭曲的脸上,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嫂子!嫂子!饶命啊嫂子!”沈白霜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嚎起来,拼命想缩成一团,“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当初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被嫉妒冲昏了头!我是哥哥唯一的亲人了啊!你看在哥哥的份上,饶了我吧嫂子!求求你!饶了我……”
“嫂子?”凉笙咀嚼着这个称呼,唇边泛起一丝冰冷的讥诮。看着眼前这张与沈连遇有几分相似、却写满自私与恶毒的脸,她心中最后一点因沈连遇而起的柔软也消散殆尽。
她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扣动扳机!
“砰!砰!”
两声枪响接连炸开!精准地洞穿了沈白霜的双腿膝盖!
“啊——!!!”沈白霜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剧痛让她瞬间蜷缩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肮脏的囚服下摆。
凉笙收起犹带硝烟味的小手枪,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留你一命,只因你姓沈,是他唯一的亲人。这是我还他药王谷一年的收留之恩。”她不再看地上翻滚哀嚎的沈白霜,决绝地转身,朝着地牢外走去。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的哀嚎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只想尽快逃离这人间地狱。
经过赵君无身边时,她脚步未停,只冷冷丢下一句:“这个人,随你处置。留口气就行。”
赵君无看着她苍白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台阶尽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对着阴影处吩咐道:“听到了?阿笙心善,留她一条贱命。那就……好好‘伺候’着,别让她死了,也别让她太好过。”
“是。”阴影中传来祭奴毫无感情的低应。
凉笙快步走出地牢,深秋夜晚清冽的空气涌入肺腑,才稍稍压下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她将还带着体温的小手枪径直塞到跟出来的赵君无手里。
赵君无会意,把玩着这精巧又致命的小玩意儿,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兴趣:“去我书房细看?”虽是问句,却已不由分说地牵起凉笙微凉的手,朝着灯火通明的书房走去。
二皇子府的书房,紫檀木的书案宽大气派,其上文房四宝皆是珍品。多宝阁上陈列着古玩玉器,在烛火下流光溢彩。墙壁上挂着名家字画,空气中弥漫着上等徽墨与沉水香混合的雍容气息。这里是权力与财富堆砌出的精致牢笼。
赵君无反手关上沉重的雕花木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书房内暖意融融,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光洁的地板上。他并未立刻去看那小手枪,反而从背后拥住了凉笙,下颌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手臂收得很紧,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力道。
“阿笙,”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不复平日的戏谑,竟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执拗,“我好像……做不到了。”
凉笙身体微僵,试图挣开他的怀抱:“做不到什么?你早上才信誓旦旦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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