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河东首府,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城墙高五丈,以青石垒砌,历经百年风雨,墙砖已呈暗褐色。城门上方悬着“晋阳”二字匾额,据说是前朝名相所书,笔力遒劲,隐有金戈之气。
三千甲士列阵城门两侧,长枪如林,铁甲森森。队伍最前方,河东总督杜如晦一身紫袍,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
这阵仗,说是迎藩王,更像是展示军威。
萧破军的车队在城门前百丈处停下。
三百黑甲亲卫无声列阵,与三千河东军遥相对峙。虽人数悬殊,但北境军久经沙场,杀气凝练如实质,竟在气势上不落下风。
海长空策马至萧青瓷车旁,低声道:“郡主,杜如晦此人,家父曾有评价——‘外圆内方,善藏锋芒’。他能在河东总督任上稳坐十年,绝非易与之辈。”
萧青瓷掀开车帘,望向城门方向:“少主可知道,杜总督是哪个派系?”
“明面上是中立派,不结党,不站队。”海长空顿了顿,“但据我海家探得的消息,他每月都会秘密派人进京,与陈阁老府上管事接触。”
萧青瓷眼神微冷。
陈阁老的手,伸得够长。
此时,杜如晦已率众上前。他年约五旬,面白无须,步伐沉稳,行至萧破军车前五步处,躬身行礼:
“下官河东总督杜如晦,恭迎镇北王、郡主大驾。王爷、郡主一路辛苦,下官已在总督府备下薄宴,为王爷、郡主接风洗尘。”
话说得恭敬,礼数也周全。
但萧破军却未立即下车。
车帘内传出他平静的声音:“杜总督好大的排场。这三千甲士,是迎本王,还是防本王?”
杜如晦面色不变:“王爷说笑了。王爷乃国之柱石,下官岂敢怠慢?只是近来河东境内不太平,白莲邪教活动猖獗,下官为保王爷安全,特调兵护卫。”
他抬头,脸上笑容依旧:“王爷不会怪下官多事吧?”
这话绵里藏针。
若说怪,便是承认自己需要保护,有损威名;若说不怪,就默认了对方派兵“护卫”的合理性,等于让河东军插手北境车队事务。
萧破军还未答,萧青瓷已掀帘下车。
白衣小郡主缓步上前,走到杜如晦面前,仰起小脸:“杜总督有心了。不过——”
她转身,指向身后三百亲卫:“我北境儿郎,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若连保护本王和本郡主都需外人插手,那他们这身黑甲,也该卸了。”
这话说得清脆,却字字如刀。
杜如晦身后几名将领脸色一变。
萧青瓷却似不觉,继续道:“不过总督既已调兵,也不好白跑一趟。这样吧——赵统领!”
亲卫队长赵勇出列:“末将在!”
“你带一百弟兄,随杜总督的兵一起,在太原城内外巡查。”萧青瓷声音转冷,“白莲邪教敢在河东活动,想来是杜总督军务繁忙,顾不过来。咱们既然来了,就帮总督分分忧,抓几个邪教徒,也算为河东百姓做点事。”
杜如晦笑容僵住。
这小郡主,轻飘飘几句话,不但拒绝了他的“护卫”,反手还扣了他一个“剿匪不力”的帽子,更要派北境军在他地盘上巡查!
这是明晃晃的打脸!
但他城府极深,瞬间恢复笑容:“郡主爱民如子,下官佩服。只是剿匪之事,乃河东军务,不敢劳烦王爷亲卫……”
“不劳烦。”萧破军终于下车,黑袍金冠,目光如电,“本王既然路过,帮总督肃清一下匪患,也是分内之事。怎么,杜总督不欢迎?”
武域境威压若有若无地散开。
杜如晦身后三千甲士,忽然感到一股无形压力,如大山压顶,连呼吸都困难。几个修为稍弱的,更是双腿发软,险些跪倒。
这就是武域境!
一念可成域,域内我为尊!
杜如晦额头渗出细汗,勉强笑道:“王爷愿出手相助,是河东之福。下官……感激不尽。”
他侧身让路:“王爷、郡主,请入城。”
萧破军点头,重新上车。
车队缓缓入城,三百黑甲亲卫分出一百,由赵勇率领,当真开始在城中巡查起来。剩下的两百护卫车驾,气宇轩昂。
杜如晦站在原地,看着车队远去,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他身后,一名心腹将领低声道:“总督,这萧破军也太嚣张了,竟敢在咱们地盘上……”
“闭嘴。”杜如晦冷冷道,“武域境强者,有嚣张的资本。传令下去,让下面的人收敛点,别让北境军抓到把柄。”
“那巡查……”
“让他们查。”杜如晦眼中闪过冷光,“查得到,是他们的本事。查不到……哼,太原城的水,深着呢。”
他转身回城,紫袍在风中翻卷。
一场无声的交锋,刚刚开始。
总督府宴厅,灯火通明。
宴开十桌,席间尽是河东道文武官员、世家家主。萧破军坐主位,萧青瓷在侧,海长空被安排在贵宾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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