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春天来得晚,四月初的王府庭院里,梨花才刚吐出花苞。
萧青瓷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三封文书。
第一封来自东海海家,用特制的防潮纸写成,字迹刚劲有力,是最后一位七寺血脉传人——净业寺主支海氏现任家主海啸天的亲笔信。信中言明,海家已派出少主海长空,率十二名族中精锐,不日将抵达镇北王府,“共商封印大事”。
第二封是白莲圣教在北境各城新张贴的布告拓印,字字诛心:“伪佛萧青瓷,窃取佛门圣物,僭称佛女,实为血魔转世之身。凡信奉者,必遭天谴;凡追随者,必堕无间。白莲净世,唯我圣母可救苍生。”
第三封是京城六百里加急送来的邸报,由太后赵氏亲笔密信转述——朝中已有七位御史联名上奏,弹劾镇北王“擅启边衅于西域,私结盟约于七国,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奏折虽被太后压下,但暗流已起。
九岁的小郡主放下文书,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茶是今年新采的北山云雾,水温刚好。
“青瓷,如何看?”萧破军坐在对面,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眼底是藏不住的骄傲与隐忧。
这三封文书送来时,他本可先行处理,却特意等女儿从新政巡查归来,一起参详。八十三场风波过后,他已明白——这个九岁的孩子,心智与手腕,早已超越太多所谓“栋梁”。
“先说海家。”萧青瓷指尖轻点第一封信,“海啸天遣其子来,而非亲至,说明两点:一、海家对封印之事确有诚意,但仍有试探;二、海长空必是族中翘楚,此来既是合作,亦是考较。”
她顿了顿:“父王可记得,三个月前东海商路传来的消息?海家近年与扶桑浪人冲突不断,损失三艘大船,急需朝廷支持。他们此时派人来,既有封印之责,亦想借我镇北王府之势,震慑外海。”
萧破军眼中闪过赞许:“继续说。”
“至于白莲圣教——”萧青瓷拿起第二张拓印布告,声音冷了几分,“布告用词狠毒,却只贴不杀,说明他们目前重心在‘造势’,而非‘动手’。但既然敢入我北境张贴,必已派人潜入。这些老鼠,不会只满足于贴几张纸。”
她看向窗外,神念悄然铺开。
神通境初期的神念,已能覆盖方圆三里。王府内外,六百七十三人的呼吸心跳,鸟雀二十七只的振翅,墙角三只蚂蚁搬运米粒的窸窣——皆在感知之中。
无异常。
但正因“太正常”,才不正常。白莲圣教既敢挑衅,必有后手。
“最后是朝堂。”萧青瓷放下第三封密信,轻轻一笑,“七位御史联名?王太师已倒,二皇子余党树倒猢狲散,谁还能凑出七个人?无非是某些人见北境强盛,心生忌惮,想借‘忠君爱国’之名,行打压之实。”
她抬起清澈的眼眸:“太后能压下奏折,说明宫中大局仍稳。但既送来密信,便是在提醒我们——朝中有人,要动北境了。”
萧破军沉默片刻,缓缓道:“你分析得不错。但青瓷,可知这三件事,其实是一件事?”
萧青瓷微微偏头,随即恍然:“有人想让我们分心?”
“正是。”萧破军起身,走到窗前,“海家来人是喜事,却需我们分神接待;白莲圣教闹事是麻烦,需我们分兵应对;朝堂弹劾是压力,需我们分心周旋。三管齐下,便是要让我们顾此失彼,露出破绽。”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而为父敢断言,这三件事背后,至少有两件,是同一只手在推动。”
“白莲圣母,和朝中某些人,有勾结?”萧青瓷眼中寒光一闪。
“未必是‘勾结’,但可以是‘默契’。”萧破军走回案前,大手轻抚女儿发顶,“青瓷,你如今是七国盟主、北境之主,亦是众矢之的。有些人,见不得一个九岁的孩子,站得比他们还高。”
萧青瓷感受着父亲掌心传来的温度,心中涌起暖意。
她不怕敌人,因为她有父王。
更因为她自己,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女孩。
“父王,女儿有计。”她站起身,虽只九岁,却已有亭亭之姿,“海家来人,我们以礼相待,但也要让他们明白——合作,是基于平等,而非施舍。白莲圣教的鼠辈,既敢潜入,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至于朝堂弹劾——”
她微微一笑:“既然有人嫌北境‘拥兵自重’,那女儿就让全天下看看,北境的‘兵’,是用来做什么的。”
萧破军挑眉:“哦?”
“七国盟约既立,当有所为。”萧青瓷走到地图前,指向北疆之外,“北狄新败,但王庭未灭。西域火神教余孽,仍与血神教勾连。与其等他们休养生息卷土重来,不如——”
她指尖划过地图:“以七国盟军之名,主动出击,犁庭扫穴。”
萧破军先是一怔,随即大笑。
笑声震得房梁微颤,窗外梨花簌簌落下几片花瓣。
“好!好一个‘主动出击’!”他目光灼灼,“此计一石三鸟:一可震慑外敌,二可展示盟约之力,三可堵朝堂悠悠之口——北境之兵非为自重,实为护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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