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九,镇北王府大开中门。
受邀的客人不多,但个个分量不轻:宗正寺卿赵王、宰相李文渊、兵部尚书周武、承恩公赵德,还有两位皇室长辈——礼亲王和康郡王。
宴设在前厅,席开三桌。主桌坐着萧破军和几位贵客,次桌是萧青瓷和几位女眷,最后一桌……空着。
那是给四个义子女准备的。
辰时三刻,客人到齐。萧破军一身玄黑常服,坐于主位,神色平静。萧青瓷换了身水红襦裙,坐在次桌,小脸紧绷,有些紧张。
“王爷,今日这是……”赵王捋须问道。
“家事。”萧破军举杯,“请诸位来,做个见证。”
众人交换眼色,心中有数。这“家事”,怕是要定那四个义子女的生死。
“带他们上来。”萧破军吩咐。
萧十三领命而去。片刻后,四人被带进厅来。
三日不见,他们变化极大。
萧文远额头伤口结痂,脸色惨白,走路还需搀扶。萧武烈拄着拐,左腿打着夹板,右肩缠着绷带。萧明哲坐在轮椅上,由仆人推着,面色青灰,气息微弱。萧玉娇双手缠满布条,低头缩肩,不敢看人。
四人跪成一排,头垂得极低。
满厅寂静,只有炭火噼啪声。
萧破军放下酒杯,缓缓开口:“今日请诸位来,是为处置这四人。他们所作所为,想必诸位已有耳闻。本王不多言,只问一句——该当何罪?”
李文渊沉吟道:“王爷,按律,虐待宗室,当斩。”
周武接话:“囚禁郡主,致其重伤,罪加一等。”
赵王叹道:“毕竟是养了二十年的孩子,王爷三思。”
萧破军看向四人:“你们自己说,该当何罪?”
萧文远伏地痛哭:“孩儿罪该万死……求父王给个痛快……”
萧武烈磕头:“孩儿愿以死谢罪……”
萧明哲哑声道:“孩儿……无话可说……”
萧玉娇哭得说不出话,只拼命磕头。
萧破军面无表情,看向女儿:“瓷儿,你说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萧青瓷身上。
小姑娘站起身,走到四人面前。她个子还小,跪着的四人都比她高,但她站得笔直,眼神清澈。
“大哥。”她先叫萧文远。
萧文远抬头,泪流满面。
“你说你最爱名声。”萧青瓷轻声道,“现在名声没了,你后悔吗?”
“后悔……大哥后悔死了……”萧文远哽咽,“若能重来,大哥定将你捧在手心,谁敢说你一句不是,大哥跟他拼命……”
“二哥。”萧青瓷转向萧武烈。
萧武烈抹了把泪:“二哥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但二哥发誓,以后再也不打人,不欺负人。谁要是欺负你,二哥……二哥这条命不要了,也护着你。”
“三哥。”
萧明哲艰难抬头:“三哥……会用毒害人,也会用药救人。往后余生,三哥只救人,不害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四姐。”
萧玉娇泣不成声:“四姐错了……四姐再也不敢了……瓷儿,你打四姐,骂四姐,四姐都认……只求你别恨四姐……”
萧青瓷静静看着他们,良久,转身对萧破军道:“爹爹,瓷儿信他们这一次。”
满厅哗然。
李文渊皱眉:“郡主,人心难测……”
“李相爷。”萧青瓷认真道,“瓷儿知道人心难测。但若因为他们曾经作恶,就永远不给他们改过的机会,那这世上,就少了好人。”
这话从一个六岁孩子口中说出,震撼了所有人。
萧破军看着女儿,眼中满是骄傲。他的瓷儿,有胸怀,有格局。
“王爷。”赵王起身,“郡主仁善,是王府之福。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四人,需有所惩戒,以儆效尤。”
萧破军点头:“本王也是此意。”
他看向四人:“死罪可免,但你们需受三罚。”
四人屏息。
“第一罚,废去武功,逐出族谱。”萧破军声音冰冷,“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萧家人。王府产业、爵位继承,与你们无关。”
四人脸色惨白,但无人异议。能活命已是万幸,哪还敢奢望其他?
“第二罚,服役赎罪。”萧破军继续,“萧文远,你去北境军中,做文书小吏。边关苦寒,让你尝尝百姓疾苦。萧武烈,你去京郊大营,喂马劈柴,什么时候学会谦卑,什么时候回来。萧明哲,你入太医院为杂役,协助研制解药,救死扶伤。萧玉娇,你去慈幼院,照顾孤儿,什么时候懂得爱人,什么时候自由。”
四人磕头:“谢王爷不杀之恩!”
“第三罚——”萧破军顿了顿,“向瓷儿磕头认错。她若原谅你们,此事了结。她若不原谅……”
他没说完,但意思都懂。
四人转向萧青瓷,重重磕头。
萧文远:“瓷儿,大哥对不起你……”
萧武烈:“二哥混账,不配做你哥哥……”
萧明哲:“三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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