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雪比北境更野。
狂风卷着雪渣子抽在脸上,像鞭子抽打。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十步外就看不清人影。这种天气,连最耐寒的雪狼都躲进洞里,却有两匹马在雪原上艰难跋涉。
萧青瓷整个人裹在厚厚的皮袄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她骑的是一匹矮小的北境马,这马有个特点——腿短、身子圆,走雪地不陷蹄,就是速度慢得像老太婆散步。
旁边的赵琰也好不到哪去。他那匹号称“日行八百里”的御马踏雪乌骓,在这种齐膝深的积雪里也英雄无用武之地,走一步陷一步,累得直喘粗气。
“我说妹妹,”赵琰抹了把脸上的雪,声音在风里断断续续,“你确定……赤焰谷是这个方向?咱们都走一天了,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萧青瓷从怀里掏出个铜罗盘——这是临行前玄悲送的,说是能感应魔气。罗盘指针颤巍巍指向正北,但抖得厉害,显然周围魔气混乱。
“方向没错。”她收起罗盘,眯眼看向前方,“但火神教肯定布了迷阵。这种天气,普通罗盘会失灵,我们得靠别的方法找路。”
“什么方法?”
萧青瓷没说话,从马鞍袋里掏出个小布袋,倒出些粉末——那是碾碎的“寻魔草”,慧净给的,遇魔气会变色。她把粉末撒在雪地上,粉末落处,雪花竟泛起淡淡的红色。
“这边。”她调转马头,朝红色更深的方向走去。
赵琰跟上去,忍不住问:“妹妹,你这都哪学的?又是罗盘又是草粉的,比江湖老手还熟练。”
“书上看的。”萧青瓷头也不回,“《北境异闻录》《魔物图鉴》《江湖奇术大全》,父王书房里都有。我没事就翻。”
赵琰噎了一下,想起自己八岁时在干什么——好像还在御花园里掏鸟窝,被太傅追着打。
“你父王……对你挺严格啊。”他小心翼翼地说。
“不严格。”萧青瓷顿了顿,“是我自己要学的。北境不太平,多学一点,就能少死几个人。”
赵琰沉默了。他看着前面那个小小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八岁,本该是在爹娘怀里撒娇的年纪,这丫头却已经扛起了一个藩镇的重担。
又走了半个时辰,风雪渐小。前方出现一片怪石林立的峡谷,谷口矗立着两尊巨大的石雕——不是狮子不是麒麟,而是两只张牙舞爪的火焰恶魔。
“赤焰谷到了。”萧青瓷勒马。
两人下马,把马匹拴在背风的石缝里。赵琰从行囊里掏出两套衣服——是火神教的红色教袍,还有两张人皮面具。
“路上‘借’的。”他咧嘴笑,“赤焰谷守卫森严,硬闯不行,得混进去。”
萧青瓷接过教袍穿上,又戴上那张中年妇女的面具,整个人瞬间变了样。赵琰也换上教袍戴上面具,变成一个精瘦汉子。
“记住,咱们是‘赤燎护法’麾下的火奴,奉命回谷报信。”赵琰压低声音,“进去后少说话,多看多听。救人要紧,但命更要紧。”
萧青瓷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两颗药丸:“避魔丹,能暂时掩盖生人气息。含在舌下,别咽。”
两人服了药丸,朝谷口走去。
谷口果然有守卫,四个红衣教徒,个个气息阴冷,至少凡武七品。见两人走近,领头的一个喝道:“站住!令牌!”
赵琰掏出赤燎的令牌——这是涅盘谷外从赤燎身上“顺”的。守卫接过检查,又打量两人:“赤护法不是去涅盘谷了吗?怎么就你们两个回来?”
“出事了。”赵琰压低声音,故作慌张,“涅盘谷有变,赤护法让我们先回来报信,他随后就到。”
守卫皱眉:“什么变故?”
“佛门的人拿到了天龙舍利,赤护法受伤……”赵琰故意说一半留一半。
守卫脸色一变,挥手放行:“快去禀报大祭司!”
两人顺利进谷。
谷内景象让人心惊。
与其说是山谷,不如说是一座巨大的祭坛。两侧山壁上凿出无数洞窟,每个洞窟外都挂着铁笼,笼里关着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个个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粗略一数,至少上百人。
中央是一片开阔地,地面用黑石铺成巨大的火焰图腾。图腾中央立着一座三丈高的黑铁祭台,台上架着一口大鼎,鼎下柴火熊熊,鼎内黑油翻滚,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
更可怕的是,祭台周围堆满了白骨,有新有旧,有的还挂着残肉。
萧青瓷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手心。
“忍住。”赵琰碰了碰她胳膊,用眼神示意。
两人低着头,朝谷内深处走去。路上遇见好几队巡逻教徒,但都有惊无险混过去了。越往里走,守卫越森严,洞窟也越大。
终于,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洞窟前。洞窟口站着八个守卫,个个气息彪悍,至少凡武八品。洞内隐约传来哭声。
“这里应该是关押重要祭品的地方。”赵琰用气声说,“沈家的人可能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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