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令下达,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被允许暂时放松。指挥部内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疲惫、庆幸与隐隐不安的寂静。钱很多被苏九儿强行按着脑袋去睡觉,丹阳子和黑蟒也轮班去调息。只有叶凡依旧守在凌墨附近,剑不离身,如同最忠诚的哨兵。
凌墨没有休息。
他坐在静室中央,摊开右手,掌心向上。那点灰败印记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散发着冰冷空洞的气息。他用神识反复探查,【财富之眼】聚焦,【混沌推演】模拟其可能的来源与影响。
印记本身极其微弱,不构成直接威胁,也没有主动侵蚀的迹象。但它像一枚嵌入规则的“图钉”,牢牢钉在凌墨与“蚀”的债务因果线上,甚至隐隐与他神格中那枚被见证者剥离封装的“蚀之空乏”概念,产生了极其遥远的呼应。
“不是攻击,更像是……一个‘信标’?或者‘观察哨’?”凌墨皱眉。是“蚀”在典仪之地被剥离分念时,不甘心留下的后手?还是见证者制作“蚀之空乏”对冲工具时,不可避免产生的“副产物”?亦或者……是那古老契约本身,在将“蚀”作为风险变量纳入后,自动生成的某种“关联标记”?
可能性太多,但无一不指向麻烦。
他尝试用混沌商道的力量去“定价”或“转移”这枚印记,却发现它似乎与更高层级的规则(债务因果、契约见证)绑定,以他目前的状态和权限,无法撼动分毫。
“至少暂时无害。”凌墨只能暂时接受这个结论,将其列为需要长期监控的隐患。他将一丝天命剑意(来自叶凡的持续加持)小心地包裹在印记周围,形成一层隔离,防止其意外扩散或与神格内的混沌产生不良反应。
处理完印记,他开始检视自身神格的损伤。情况比预想的更糟。混沌色彩的活性在典仪之地的高压和后续操作中被进一步激发,如今已不再是简单的“色彩”,更像是具有某种低等本能的生命体,不断试图吞噬周围的金色规则网络进行“增殖”。天命剑意虽能压制,但压制本身也在持续消耗叶凡的力量和他的心神。两者形成了一个脆弱的动态平衡,但这个平衡点正在缓慢地向混沌一侧滑动。
“需要找到真正平衡乃至转化混沌的方法,而不仅仅是压制。”凌墨意识到,这可能是三百日内,除了影儿的价值提升外,对他个人而言最核心的挑战。混沌商道是他力量的源泉,也是最大的风险。驾驭它,而不能被它驾驭。
他取出一枚品质极高的养神丹药服下,开始缓慢运转基础心法,修复经脉中那些细微的规则裂痕和能量淤塞。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用最细的针线缝合灵魂的伤口。但他必须坚持,他不能倒下。
第一日,在静默的调息中度过大半。
傍晚时分,凌墨感觉恢复了一丝气力,起身去看望影儿和幽。
影儿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逐渐暗淡的天光。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露出一个浅浅的、却显得有些生疏的笑容。她周身的契约威压依旧存在,但似乎比刚醒来时内敛了一些,不再那么迫人。那双紫金色眼眸中,清明多于迷茫。
“凌大哥,你脸色还是不好。”影儿轻声道,带着关切。
“慢慢来。”凌墨走到她身边,看向窗外沉寂的青州城,“感觉如何?那些契约的‘声音’还在吗?”
“还在,但……好像安静一点了。”影儿微微蹙眉,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就像很多很多人在很远的地方低声说话,能听到,但只要我不特意去‘听’,就不会干扰我。幽爷爷教了我一些方法,让我的心神‘沉’下去,那些声音就变成了背景。”
“很好。”凌墨点头,“适应需要时间。有任何不适,或者听到任何特别的内容,立刻告诉幽前辈或者我。”
影儿乖巧地点头。
凌墨将目光转向床边那团几乎快要看不见的乌光:“幽前辈,您……”
“别管老夫。”幽的声音微弱却坚定,“老夫残魂与影裔本源相连,只要影儿无恙,血脉不枯,老夫便有一息尚存。倒是你,小子,你神格上的问题,比老夫预想的更严重。那混沌……老夫活了这么久,见过力量暴走,见过心魔入侵,却从未见过如此……‘活生生’的规则异变。它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虽然还很初级。”
凌墨沉默。幽的眼光果然毒辣。
“可有解决之道?”他问。
“老夫不知。”幽坦言,“但老夫曾听夜影大人提过只言片语,说天地间有些力量,诞生于‘无’与‘有’的间隙,介于‘秩序’与‘混乱’之间,难以用常理揣度,谓之‘混沌’。能驾驭者,可掌造化之机;不能者,则反被其吞噬,化为虚无。你的‘商道’与‘混沌’结合,前所未见。或许……你需要寻找的,不是‘压制’或‘消灭’,而是‘理解’它的‘规则’,并与它‘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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