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摆得极为精致,水晶虾饺、蟹粉小笼、燕窝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宁意一边喝着粥,一边在心里感叹:这才是生活啊。
在容城虽然吃得也不差,但跟国公府这底蕴比起来,还是差了点意思。
一家人其乐融融,气氛好得不得了。
端玉郡主看着眼前这对活泼可爱的孙子孙女,又看了看旁边意气风发的儿子,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
“意儿啊。”
端玉郡主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看就是要搞事情。
宁意心里警铃大作。
根据她看电视剧的经验,这种开场白,通常后面跟着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
“这晋哥儿和鸢姐儿,也都不是小孩子了。”端玉郡主话锋一转,果然切入了正题,“他们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宁晋正幻想着船家鱼的美味,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一个激灵。
宁鸢也收起了小兔子,正襟危坐,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娘,这事不急。”
宁意放下茶杯,从容应对,“晋哥儿还小,性子未定,过早成家反而束缚了他。”
“至于鸢姐儿,女儿家多留两年,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我想等殿试之后,再来考虑他们的亲事。”
开玩笑,这俩在现代都还只是上高中的年呢,这就要成亲了?宁意有些接受不了。
端玉郡主显然不同意这个说法。
“怎么不急?晋哥儿再等几个月就十八了,京城里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都有了!鸢姐儿再等两个月也十六了,该相看人家了!”
“再拖下去,好的都被人挑走了!”
她说着,目光扫过一旁默不作声的许云琴。
许云琴低垂着眼眸。
宁意见状,立刻将话头揽了过来。
“娘,孩子们的婚事,儿子心中有数,您就别操心了。我自己的事还没弄明白呢,哪有空管他们。”
“你自己的事?”端玉郡主眉毛一挑,“你有什么事?你现在是三元及第的秀才公,马上就要参加乡试,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她审视地看着宁意,又看了一眼垂着眸子的许云琴,心里那点火气又上来了。
“孩子们的婚事可以先放放,但你和云琴的事,不能再拖了!”
端玉郡主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你们分居九年了,像什么样子!以前是你荒唐,不务正业,云琴心冷了,娘不好说什么。”
“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出息了,知道上进了!一个家,哪能没有个正经的女主人在主院操持?”
“你也是当爹的人了,总不能让晋哥儿和鸢姐儿一直看着你们这样!今儿我把话放这儿,你既然回来了,就得有个当丈夫的样子!”
端玉郡主一拍桌子,下了最后通牒。
“这个月,你就给我搬回主院去!国公府的世子和世子夫人,没有分房睡的道理!”
话音落下,整个正厅,瞬间鸦雀无声。
宁晋和宁鸢惊得张大了嘴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宁德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端着茶杯,假装看茶叶。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宁意和许云琴的身上。
宁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下意识地看向许云琴,却见她咬着下唇,那张素来没什么血色的脸,此刻竟涨得通红,捏着帕子的手,指节都泛了白。
“娘,您就别操心了。”宁意赶紧开口,声音放得极柔,试图将这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我跟云琴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的。算儿子求您了,好吗?”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给宁德使了个眼色。
宁德这个老纨绔,虽然平时不着调,但对夫人的情绪还是能感知到的。
他立马放下茶杯,凑到端玉郡主身边,嬉皮笑脸地捏着她的肩膀:“哎呀夫人,你看看你,儿子刚回来,说这些做什么。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磨合嘛。来来来,喝茶,喝茶消消气。”
端玉郡主看着儿子那近乎哀求的眼神,又看了一眼仿佛随时会碎掉的儿媳,心里的那股火,终究还是熄灭了。
她何尝不知道儿媳心里的苦,只是看着儿子好不容易上进了,这家里总得有个家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我不管了。”
话是这么说,可这顿饭的气氛,再也回不到刚才的其乐融融了。
宁晋和宁鸢两个小的,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扒拉着碗里的饭,谁也不敢再吱声。
宁意食不知味。
她能说什么呢?
这都是原身造的孽,她这个接盘侠,除了背着,别无他法。
要是放在现代,当爸的把孩子搞丢了,还一直都找不到,那当妈的得多心碎。
不说砍死那当爸的,也肯定是离婚老死不相往来了。
但在这个时代,许云琴是商户女,嫁入国公府本就高攀,底下还有两个孩子,离又离不了,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份痛苦,是真的可怜。
……
好不容易熬到早膳结束,许云琴第一个站了起来,对着端玉郡主和宁德福了福身。
“父亲,母亲,儿媳先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回应,便带着红姑,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她的背影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宁意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堵得慌。
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这事必须说开。
拖着,只会让伤口更溃烂。
她跟父母告了声罪,抬脚便朝着许云琴的院子走去。
宁意走到院门口,红姑见到宁意,她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侧身让开路,低声道:“世子爷。”
宁意点了点头,径直走进正屋。
许云琴正背对着门口,坐在窗前的榻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无声地哭泣。
听到脚步声,她迅速用帕子擦了擦脸,转过身来,眼眶红红的,却强撑着一贯的清冷,“世子爷怎么来了?”
宁意没说话,只是走到她面前,拉过一张绣墩坐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刚刚的事,是我娘莽撞了,你别往心里去。”她开口,声音放得很轻。
许云琴垂下眼帘,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鼻音,“母亲也是为了这个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