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许昌古城,城墙爬满枯黄的藤蔓,像一道道皲裂的伤疤。聂明远带着队伍在城外的土坡上潜伏时,晨霜刚把枯草染成白色,风卷着城墙上的尘土,送来敌人隐约的呵斥声——侦查兵说得没错,吴佩孚的残部把百姓赶到了城墙根,用麻绳捆着,当成了“人肉盾牌”。
“娘的!这狗娘养的,竟用百姓挡枪!”李老栓攥着大刀,指节泛白,眼里的怒火几乎要烧出来。他看到城墙根有个老妇人被推搡着摔倒,一个灰布军装的士兵还抬脚要踹,当即就要冲出去,被聂明远一把拉住。
“别冲动!”聂明远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城墙——敌人在城头架了三挺重机枪,枪口对着城外,每隔十几步就有一个哨兵,百姓被分成三拨,分别绑在东、南、北三个城门附近,显然是怕革命军从任何方向进攻。“硬攻会伤着百姓,得想办法先把人救出来。”
就在这时,土坡下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穿着补丁棉袄的老汉,提着个竹篮,从田埂上绕过来,看到聂明远的队伍,小声喊:“长官!俺是城西张家庄的,俺知道有条老地道,能通到城里的城隍庙,离北门不远!”
老汉叫张老汉,儿子被吴佩孚的人抓去修工事,他偷偷摸进城外,就是想找革命军报信。“那地道是前清时修的,用来躲土匪,后来被填上一半,俺去年还去掏过,能容两个人并排走,出口就在城隍庙的佛像后面,敌人肯定不知道!”
聂明远眼睛一亮,立刻让张老汉画出地道的路线。地图上,地道从城外的乱葬岗延伸到城里,刚好绕开城墙根的百姓,直通城隍庙——而城隍庙离北门的百姓只有百余步,只要能悄悄摸到那里,就能先解开百姓的绳索。
“分三路行动!”聂明远快速部署,“第一路,李老栓,你带四十个弟兄,跟着张老汉走地道,到城隍庙后先解决附近的哨兵,再悄悄去北门解百姓的绳子,记住,动作要轻,别惊动城头的敌人;第二路,王团长,你带一百个弟兄,伪装成运粮的百姓,推着独轮车到南门,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等李老栓动手,就用炸药包炸掉南门的岗楼;第三路,我带剩下的人,在东门外架重机枪,等百姓被救出来,就火力压制城头,掩护大家进城!”
李虎攥着步枪,胸口别着那朵从漯河带来的野菊花——花瓣虽有些蔫,却依旧透着浅黄,他小声问:“爹,俺能跟你走地道吗?俺想帮着救百姓!”
李老栓看了看儿子,又看向聂明远。聂明远点头:“让他跟着,多个人手,也让他学学怎么打仗。”
队伍很快行动起来。张老汉带着李老栓一队往乱葬岗走,那里的地道口藏在一座塌了一半的坟堆后面,掀开石板,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李老栓第一个钻进去,手里举着马灯,灯光在狭窄的地道里晃出昏黄的光,脚下的泥土松软,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小心脚下的坑!”张老汉在前面带路,时不时提醒,“前面有个拐角,以前塌过,只能容一个人过!”
走到拐角时,地道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李老栓立刻吹灭马灯,按住腰间的大刀,让弟兄们贴紧墙壁。黑暗中,两个敌人提着灯笼走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他娘的,这破地道还得巡逻,冻死人了!”
等敌人走近,李老栓突然冲出去,左手捂住前面那人的嘴,右手大刀一挥,直接割破了对方的喉咙。后面的敌人还没反应过来,李虎已经扑上去,用步枪托砸在他的后脑勺上,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好小子!”李老栓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里满是欣慰——这娃子以前连鸡都不敢杀,现在却敢跟敌人拼命,真的长大了。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城隍庙的出口。李老栓悄悄推开石板,探出头一看,城隍庙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尊破旧的佛像立在那里。他带着弟兄们钻出来,分成两队:一队跟着张老汉去北门解百姓的绳子,另一队留在城隍庙,守住出口,防止敌人从后面偷袭。
北门的城墙跟下,百姓们被绑在树干上,寒风把他们的脸吹得通红,有的孩子冻得直哭,却被士兵呵斥着不敢出声。张老汉悄悄绕到一个哨兵身后,趁对方转身的瞬间,用手里的扁担砸在他的腰上,哨兵惨叫一声,被冲上来的革命军士兵捂住嘴,拖进了旁边的小巷。
“乡亲们,别出声,俺们是革命军!”李老栓快速解开一个老妇人的绳子,正是他之前看到被推倒的那个。老妇人又惊又喜,眼泪直流,连忙帮着解开身边人的绳索。百姓们小声传递着消息,一个个悄悄从树干上挣脱,跟着革命军往城隍庙的方向走。
就在这时,城头的哨兵发现了动静,大喊:“有人解绳子!开枪!快开枪!”
重机枪的子弹立刻扫过来,李虎一把将身边的孩子扑倒在地,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打在旁边的墙上,溅起一片碎石。“快走!”李虎拉起孩子,护着他往城隍庙跑,口袋里的野菊花掉在地上,被风吹着滚了几圈,刚好落在一个刚解开绳子的小姑娘脚边——她像看到宝贝似的捡起来,紧紧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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