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我们协会去年解救了三百四十二个受虐待的古曼童,但安置成了最大难题。”
颂帕把一叠文件铺开在我那张摇摇欲坠的办公桌上,照片里那些陶制小人有的裂了缝,有的渗出暗红色的污迹,更多是眼睛位置被拙劣地涂改成诡异的猩红。
我揉着太阳穴,昨晚在爷爷老宅消耗过度,现在看东西都带重影。艾琳和琉璃分别坐在两侧的椅子上——这间三十平米的出租屋现在挤了六个人类(算上我)和二十多个飘在半空中的鬼员工,空气里混合着泰国线香、圣水、符纸灰烬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旧霉味。
“你看这个,”颂帕指着一张特写照片,“典型的血咒封印,用婴儿脐带血混合坟土,把古曼童的灵体强行钉在陶像里。这种炼制手法至少失传七十年了,可过去三个月,我们发现了十一例。”
张不器从厨房探出头,嘴里叼着半根油条:“会不会是哪个老妖怪出山了?”
“有可能,”琉璃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用流利但略带生硬的中文说,“土御门家记载,昭和初期有位泰国降头师‘阿赞蓬’曾东渡日本,试图用古曼童与河童的灵体融合炼制‘水童子’。后来被当时的家主击败,逃亡前扬言百年后必会——”
她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敲门声很特别——三长两短,停顿,再三短两长。
屋里的鬼员工们瞬间戒备起来。苏晓飘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回头做了个口型:“小孩。”
我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小男孩,七八岁模样,皮肤是东南亚人特有的深蜜色,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旧T恤,脚下没穿鞋。他仰头看我,眼睛又黑又大,但眼神空洞得吓人。
“请问陈无恙先生在吗?”男孩的声音很轻,带着泰语腔调,“我妈妈让我来找他。”
我蹲下身:“我就是。你妈妈是?”
男孩没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是个褪色的布偶,手工粗糙,勉强能看出是个人形。布偶的胸口位置,用红褐色线缝着一个扭曲的符号。
我接过布偶的瞬间,指尖传来针刺般的痛感。低头看去,布偶的眼睛位置,两粒黑色纽扣忽然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
“快扔掉!”琉璃猛地站起,手中已捏住三枚纸符。
但已经晚了。
布偶在我手中剧烈颤抖,那些暗红色液体像有生命般沿着我的手指向上蔓延。男孩退后一步,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诡异微笑:“妈妈让我把这个送给你,她说……你会喜欢的。”
话音未落,男孩的身体像沙堡般坍塌下去——不,是散成了一堆灰白色的粉末,粉末中混杂着细碎的骨茬。风一吹,那堆粉末就消失了,只在地面留下一个人形的焦痕。
我手中的布偶却膨胀起来,布料撕裂声中,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婴灵从布偶腹部钻出。它没有眼睛,脸上只有一张布满细密尖牙的嘴,张开,发出婴儿啼哭般尖锐的嘶叫。
“怨童降!”颂帕脸色煞白,“快封印它!这东西会寄生!”
黑色婴灵化作一道黑线,直扑我的面门。我下意识抬手格挡,手腕上的护身符瞬间炸裂。眼看婴灵就要钻进我的口鼻,斜刺里一道银光闪过——
琉璃手中的铜铃串横扫而来,铃铛发出刺耳的高频震鸣。婴灵在空中硬生生转向,却撞进艾琳早已准备好的圣水喷雾中。伴随着“滋啦”的腐蚀声和更加凄厉的惨叫,婴灵的身体迅速消融,最后只剩下一小撮黑色灰烬飘落。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
我盯着地上那堆灰烬,又看看手腕上破碎的护身符,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透后背。
“是战书。”琉璃收起铜铃,声音冰冷,“对方知道我们在这里,也知道我们在调查古曼童的事。”
艾琳蹲下检查灰烬,从随身包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用镊子将灰烬收集进去:“我需要带回实验室分析。这种炼制手法……”
“是阿赞蓬。”颂帕打断她,声音发颤,“血咒布偶、怨童降、骨粉替身……这些都是他的标志性手法。他回来了。”
屋里陷入短暂的死寂。
张不器咽下最后一口油条:“所以咱们现在是,被一个泰国老妖怪盯上了?”
“恐怕不止。”我摊开手掌,刚才接触布偶的指尖已经发黑,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手掌蔓延,“他还在布偶上下了咒。”
琉璃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抽出短刀就要划下去。
“等等。”苏晓飘过来,按住琉璃的手,“不是普通的毒咒。这是‘追魂引’,通过接触传播,作用是标记和追踪。你就算把这只手砍了,标记也会转移到你身体其他部位。”
她说着,指尖在我掌心虚画了一个符文。金光闪过,蔓延的黑色暂时停住,但已经覆盖了整个手掌。
“我能压制十二个时辰。”苏晓脸色凝重,“十二个时辰后,咒术会再次发作,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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