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民政局附属楼三层的“特别民俗事务咨询中心”挂牌一周,陈无恙感觉自己快被表格淹没了。
“外勤异常现象初步观测记录表”、“非标准民俗事务接触风险评估报告”、“疑似灵体残留波动数据分析申请单”……各式各样的表格堆满了那张新配的、但抽屉有点卡住的办公桌。每一份都要求填写人签字、负责人签字,必要时还需附上“第三方佐证材料”(张清衍问:“我给鬼拍照算吗?它们不太配合。”)。
“陈主任,这是本月办公用品申领清单,请您过目。”苏婉飘到桌前,递来一张纸,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我按‘人’头报了签字笔、笔记本和文件夹。另外,我以‘中心常驻民俗现象调研对象’的身份,申请一台咖啡机。报告指出,咖啡因对稳定我的执念波动有积极作用。”
陈无恙看着清单上“曼特宁咖啡豆,2公斤”那栏,嘴角抽了抽:“苏婉,咱们经费有限。而且,你一个鬼,喝什么咖啡?”
“氛围感,陈主任,氛围感很重要。”苏婉理直气壮,“现在咱们是正规单位了,来访的‘客户’或者‘调研对象’,看到我们连台咖啡机都没有,会怀疑我们的专业实力。再说了,”她压低声音,“李科长昨天来送文件,盯着我们那个用了三年的热水壶看了足足十秒。”
陈无恙扶额。就在这时,他口袋里那部专门联系特协办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王主任”。
“王主任,您好。”陈无恙立刻接起,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沉稳可靠。
“小陈啊,来我办公室一趟,现在。”王主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现在”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二十分钟后,陈无恙再次坐在了特协办那间冰冷的会议室。不过这次,长条桌对面只坐着王主任和李科长,气氛却比上次更加凝重。桌上放着一个厚厚的档案袋,封口处盖着鲜红的“绝密”字样。
“小陈,坐。”王主任示意他坐下,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中心运转一周,感觉如何?”
“正在逐步适应规范化流程,王主任。”陈无恙谨慎地回答,“大家积极性很高,就是……文书工作确实需要时间熟悉。”
“嗯。”王主任不置可否,手指点了点那个“绝密”档案袋,“适应流程是必要的,但有些事情,流程解决不了。市中心‘光华世纪’广场项目,你知道吧?”
陈无恙点头。那是本市重点工程,集购物中心、写字楼、高端公寓于一体,宣传得铺天盖地。
“项目地下三期工程,从上个月开始,频繁出现无法用工程学和地质学解释的‘事故’。”李科长接过话头,语速平快,像在念报告,“精密仪器无故失灵、定位系统偏移、夜间监控拍到无法辨识的快速移动影子。最重要的是,四名不同班次的资深挖掘机司机,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均报告在深夜操作时,听到驾驶舱外有清晰的、反复的指甲刮擦金属声,并伴有低语,内容一致是‘别挖了……下面有房子’。”
“工程勘探报告显示,那片区域历史上并无大型民居遗迹。”王主任补充道,“项目方起初认为是工人压力过大或有人搞鬼,但加强了安保和心理疏导后,‘现象’依旧。工程已停滞两周,每天损失以百万计。更棘手的是,有一种……‘情绪’,开始在部分工人中蔓延,不是恐慌,而是一种深沉的、莫名的悲伤和抗拒,导致工作效率急剧下降。”
陈无恙立刻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闹鬼,可能涉及更深层的东西——地缚灵、集体潜意识扰动,或者是某种被惊扰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存在。
“我们派去‘调研’的两组专家,一组是心理学和异常现象分析员,带回了厚厚的访谈记录和数据,结论是‘群体性癔症可能性较高,建议项目方加强人文关怀’。”王主任的嘴角露出一丝微妙的讥讽,“另一组,是某研究所的‘技术勘察队’,带着我们看不懂的仪器下去,上来后仪器损毁了三分之一,带队教授坚持说下面有强烈的‘非标准能量淤积’,但无法定性,更无法解决。”
王主任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地看着陈无恙:“现在,项目方、投资方,还有上面的领导,压力都给到了我这里。他们不要模棱两可的报告,他们要的是解决问题,让工程继续。正规渠道、科学方法,目前看来……效果有限。”
陈无恙心跳微微加速。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危险的机会。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中心去‘协调’一下?”
“不是‘协调’。”王主任缓缓摇头,语出惊人,“市里经过紧急会议,决定成立一个全新的、直属于特协办,但拥有更高权限和独立行动能力的部门——‘阴阳协调局’。需要处理的就是这类科学暂时无法清晰界定、但现实危害紧迫的‘非常规事务’。”
李科长打开档案袋,推过来一份任命文件草稿。“经评估,你在之前‘鬼王心’事件及近期中心工作中的表现,显示出处理此类复杂局面的特殊能力。拟任命你,陈无恙,为阴阳协调局首任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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