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悄无声息地滑行在无垠的宇宙中,舷窗外是流淌的星河与遥远的光点。万象星城那璀璨的光晕早已缩成视野尽头的一粒微尘,取而代之的是航行中特有的宁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如同摇篮曲般舒缓。
糖糖第一个从那种跨世界传送的轻微眩晕中恢复过来,小身子在柔软的座椅里扭来扭去,像只被关了许久终于撒欢的小兽。她扒着舷窗,亮晶晶的眼睛映着窗外流转的星云,小嘴叭叭地开始复盘刚才的冒险。
“舅舅舅舅!那个会吐泡泡的房子真的好厉害!还有那个亮闪闪的糖人!噼啪身上热乎乎的,嘟嘟软乎乎的,手感可好啦!”她挥舞着小手,试图比划出那个球形建筑的规模,结果胳膊画了个大大的圆,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小雅安静地坐在旁边,小手平放在膝盖上,脸上还带着一丝离开新奇环境的恍惚。她轻轻点头,细声细气地补充:“嗯,青萝婆婆的茶,很香。蕊蕊送的花露,甜甜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别在衣襟上的一枚新鲜叶子形状的胸针,那是离开前蕊蕊用新发的嫩芽为她编的,还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林枫坐在控制位,目光扫过星图,确认航线无误后,才淡然开口:“星城所见,不过沧海一粟。修行之路,重在融会贯通,而非徒具其形。”
糖糖显然没完全听懂舅舅文绉绉的话,但她抓住了“形”这个字,立刻来了精神。“舅舅!我知道!就像画画要对不对!我画给你看!”她说着,也不等林枫同意,就闭上眼睛,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努力回想星城那个公共炼器坊里跳跃的火苗和叮当作响的锤影。
只见她小手胡乱比划着,指尖冒出一点极其微弱、歪歪扭扭的亮光,那光团颤巍巍地膨胀,颜色混杂,像个没和匀的面团,勉强能看出是个房子的轮廓,表面还凸起几个怪异的泡泡状突起。糖糖得意地睁眼:“看!吐泡泡的房子!”
结果她心神一松,那“房子”噗嗤一声,真的炸开成一堆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肥皂泡,噼里啪啦地满舱室乱飞,有几个还糊到了舷窗上,遮住了外面的星空。糖糖自己也被几个泡泡撞了脸,凉丝丝的,她咯咯笑起来,伸手去抓。
林枫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袖袍微不可察地拂过。那些失控的泡泡如同被无形的手轻轻抹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水汽都没留下。舱内恢复清明。
“凝神静气,意随心转。徒具其形,徒耗其力。”林枫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让糖糖吐了吐舌头,老实坐好。她虽然爱闹,但对舅舅的话还是听的,尤其是舅舅露出那种“再胡闹就没收零食”的表情时。
另一边,小雅则认真得多。她小心翼翼地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是青萝婆婆赠送的几滴百花晨露。她又捧出那盆从地球带来的、在星槎特殊环境下依旧顽强存活的绿萝。绿萝叶片有些蔫蔫的,毕竟离开熟悉的环境有些久了。
小雅深吸一口气,学着青萝婆婆的样子,将一滴晶莹剔透的晨露滴在绿萝的根部土壤里。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指尖隐隐有极其淡薄的绿色光晕流转,那是她运转长春诀的迹象。她不是在简单地浇水,而是在用自己的木灵之气引导那滴晨露中蕴含的精华,温和地滋养绿萝的根系。
奇迹发生了。那原本有些发黄的绿萝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翠绿油亮,茎秆挺立起来,甚至顶端还抽出了两片嫩绿的新芽,生机勃勃。藤蔓仿佛被注入了活力,悄无声息地沿着座椅的扶手蔓延了一小段,叶片轻轻蹭过小雅的手背,带着亲昵的意味。
小雅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小声对绿萝说:“要好好长大呀。”
林枫的目光掠过那盆焕发生机的绿萝,微微颔首。“木之道,贵在滋养与共生。星城之悟,与你本性相合,善加体会。”
糖糖看着小雅的绿萝变得那么精神,又看看自己刚才变出的泡泡连个影都没了,有点不服气,嘟囔道:“我的泡泡也很好玩嘛……舅舅,星城那个感知能量的小游戏,是不是就像……像用手摸水,知道它是凉是热?”
她这个比喻虽然粗糙,却意外地触及了本质。林枫难得地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近似。能量流转,自有其温度、轨迹与韵律。星城法门,可助你更敏锐地捕捉这些细微差别,而非仅凭蛮力冲撞。”
糖糖似懂非懂,但“捕捉”这个词让她想起了抓蝴蝶。她立刻又兴奋起来,开始尝试用星城学来的那种模糊的感知力去“摸”舱室里的空气,结果只觉得到处都是暖洋洋的,像泡在温水里,没什么特别的。她很快就失去了耐心,注意力被控制台上几个不断闪烁的、像糖果一样的光点吸引了过去。
小雅则沉浸在舅舅的话里。她回想在星城启蒙堂,感受那些能量流束的温和与躁动,与此刻滋养绿萝时,感受植物脉络中生机流淌的韵律,似乎有某种奇妙的共通之处。她不再刻意去“学”,而是放松下来,让那种感知自然融入她的长春诀中,仿佛给她的本能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星槎在静谧中航行。糖糖玩累了,开始打哈欠,小脑袋一点一点。小雅则依旧安静地陪着那盆绿萝,偶尔抬头看看窗外陌生的星座。
林枫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宁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尘世将至,收束心神。地球有地球的规则,莫要惊扰寻常。”
糖糖立刻挺直腰板,努力做出“我很乖”的样子。小雅也轻轻点头,将外放的灵力缓缓收敛。舷窗外,那颗熟悉的蔚蓝色星球,已经越来越近,家的轮廓在云层下若隐若现。一场新的、属于都市的“修行”,即将开始。而这一次,她们带回了星辰大海的见闻,与一颗颗亟待融入平凡生活的、不平凡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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