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和小雅在万象启蒙堂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每日带着新奇与收获归来,叽叽喳喳地分享着课堂趣事和结识的新朋友。林枫大多时候只是静静聆听,偶尔点拨一二,目光却偶尔会掠过启蒙堂深处,那里有几股隐晦却如渊似海的气息,引起了他的一丝兴趣。
这日傍晚,林枫如常去接两个孩子。刚踏入启蒙堂那如同巨书般的大门,一位身着素雅青袍、发须皆白、面容慈和却目光深邃的老者,便含笑迎了上来。他并非寻常引导修士,而是启蒙堂几位不常露面的副堂主之一,人称“青萝先生”,本身便是修为深不可测的古木大妖,于教化一道享有盛名。
“林道友,老夫青萝,冒昧打扰。”老者拱手一礼,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却自然流露出一种长者的温润与智慧,“日前听闻堂中新来了两位灵秀非凡的小友,观其言行,根基之扎实,灵性之通透,实属罕见。尤其今日‘吾乡奇珍’展示,那水韵天成,那草木通灵,皆非寻常手段所能成就。老夫心下钦佩,特来想与道友一叙,不知可否赏光?”
林枫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向青萝先生。对方气息内敛,却与整个启蒙堂、乃至脚下这片星城的天地韵律隐隐相合,显然已将此地方圆规则领悟到了极高境界,非是等闲之辈。他微微颔首:“可。”
青萝先生面露喜色,引着林枫并未走向喧闹的接引区,而是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一处幽静的庭院。庭院不大,却有流水潺潺,奇石林立,几株不知名的古树苍劲挺拔,枝叶间流淌着温和的灵光。一张石桌,两盏清茶,已然备好。此处阵法天成,隔绝内外,正是一处论道的好所在。
两人相对而坐,并未急于开口。青萝先生亲手斟茶,茶汤碧绿,香气清幽,竟是由纯粹的草木精华凝聚而成,饮之可涤荡心神。林枫端起茶杯,浅尝一口,茶香入腹,化作丝丝暖流,滋养神魂,确非凡品。
“道友觉得此茶如何?”青萝先生含笑问道,看似闲谈,实则已开始试探。这茶蕴含着他毕生所悟的“生生不息”之道韵。
“尚可。”林枫放下茶杯,语气平淡,“生机盎然,润物无声,然……失之变化。”他指尖在杯沿轻轻一触,那原本碧绿的茶汤之中,竟悄然泛起一丝极淡的金色涟漪,一股锐意进取、破而后立的锋芒隐隐透出,虽只一瞬即逝,却让原本温和的茶韵多了一分砥砺之意。
青萝先生瞳孔微缩,脸上笑容更盛,却带上了几分郑重:“道友慧眼如炬,点石成金。老夫痴长岁月,于这草木生发、循环往复之道,自认略有心得,却始终难脱‘守成’之窠臼。道友这一丝金锐之意,恰如画龙点睛,令这杯‘长青茶’有了破茧新生之机。佩服!”
他不再绕弯子,直接切入正题:“观道友二位晚辈,根基迥异,一者灵动跳脱,暗合水元无常、金锐变革之妙;一者沉静内敛,深得木灵滋养、厚德载物之髓。然二者气息圆融,并行不悖,显然得益于高人调教。道友之道,似乎……并非拘泥于一界一域之法则?”
林枫抬眼,目光似乎穿透了庭院,看到了无尽星海:“道法自然,万流归宗。法则万千,不过表象。”
“好一个万流归宗!”青萝先生抚掌轻叹,“不瞒道友,老夫坐镇此堂万余载,见识过来自诸天万界的天才幼童,其所修功法、所循法则,千差万别。有专精一道,锐意猛进者;有博采众长,融会贯通者。然如道友这般,看似放任自流,实则因材施教,令其天性契合不同法则,乃至……隐隐有相辅相成、共参大道之势,实乃老夫生平仅见。”
他沉吟片刻,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一缕翠绿光华流转,演化出一株幼苗破土、抽枝、展叶、开花、结果、凋零、再生的完整循环,生机勃勃,循环往复,正是他毕生所悟的“生命轮回”之道,充满了时间的沉淀与自然的韵律。
“此乃老夫一点浅见,请道友指正。”
林枫静静看着那生命演化之象,未作评价,只是同样伸出食指,指尖并无光华闪耀,却仿佛有点点星辉凭空浮现,这些星辉并非静止,而是按照某种极其复杂深奥的轨迹运行、碰撞、湮灭、新生,演化出星辰生灭、星系流转、乃至宇宙膨胀收缩的宏大景象,其间更夹杂着水之流动、火之跃动、土之沉凝、金之锋锐、木之生发等基础法则的细微变化,一切井然有序,又充满了无限可能。这并非模拟某个具体宇宙,而是直指规则本源的“道韵显化”。
青萝先生初时凝神细观,随即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最终化为一声长久的叹息,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敬佩。他演化的是“生命”在时间中的轮回,而林枫展现的,却是支撑“生命”乃至“万物”存在的“规则”本身的架构与演化!层次之高,已非他所能企及。
“道友之道……已近乎‘源’矣。”青萝先生收起神通,语气带着无比的诚恳,“老夫坐井观天,今日方知天地之广阔,大道之无穷。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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