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牛奶和蔓越莓饼干暂时安抚了辘辘饥肠,也冲淡了些许长途跋涉带来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厨房里传来苏曼翻找食材的叮当声,还有林薇打开水龙头、准备烧水煮面的哗哗水声。温暖的灯光下,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冰箱门开合的轻微嗡鸣,抽油烟机老旧但稳定的低吟,这些最平凡的家居声响,此刻听在耳中,比任何仙乐都要令人心安。
糖糖喝光了最后一口牛奶,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沾着奶渍的杯沿,大眼睛骨碌碌一转,从沙发上出溜下来。她没有立刻跑进厨房凑热闹,而是先蹬蹬蹬跑回自己房间——那扇门在她离开后一直保持着原样,甚至连她临行前胡乱扔在床角的喷火龙玩偶都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她熟门熟路地钻进床底,从最里面拖出她那个宝贝彩虹独角兽背包,背包瘪瘪的,大部分“存货”已经在路上消耗殆尽。但她的小手在夹层里摸索了几下,脸上露出一个狡黠又得意的笑容,掏出一个巴掌大小、触手温润、通体碧绿、雕刻着简单云纹的小玉瓶。
瓶子不大,塞着同色的软木塞。她小心翼翼地拔开塞子,凑到鼻子前嗅了嗅,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雨后青草、清晨露珠、以及某种深远山林气息的清新药香,幽幽地飘散出来,瞬间盖过了房间里残留的饼干甜香和牛奶味。糖糖陶醉地眯了眯眼,然后宝贝似的重新塞好,把小玉瓶紧紧攥在手心里,又蹬蹬蹬跑向厨房。
厨房里,林薇正在切葱,苏曼正从冰箱冷冻室翻出一小袋速冻手工饺子。灯光下,两个女人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因长久担忧而生的疲惫,清晰可见。尤其是林薇,握着菜刀的手指关节还有些微微发白,那是情绪尚未完全平复的迹象。
“妈妈!曼姨!”糖糖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厨房,挤到林薇和苏曼中间,神秘兮兮地举起那个小玉瓶,小脸上写满了“我有大宝贝要给你们看”的兴奋。
“怎么了糖糖?饿啦?面马上就煮好了,饺子也热上了,再等一小会儿。”林薇放下菜刀,擦了擦手,低头看向女儿,目光温柔中带着未散尽的心疼。
“不是饿!”糖糖用力摇头,献宝似的把玉瓶举到两人面前,“看!这是我从……从研学基地带回来的超级好吃的‘特产糖果’!可厉害啦!”
“特产糖果?”苏曼探头看了一眼那做工精细、明显不是凡品的小玉瓶,挑了挑眉,故意逗她,“哟,你们这‘研学基地’档次不低啊,糖果还用玉瓶子装?不会是偷拿了人家博物馆的展品吧?”
“才不是呢!”糖糖急了,小脸涨红,“是……是基地里一个特别特别慈祥、头发像藤蔓一样的青萝婆婆送给我的!她说这个叫‘百草丹’,吃了能像小树苗一样,喝饱了雨水和阳光,‘咻’地一下就长高!还能让人精神好,不累!”她努力回忆着青萝婆婆当时的话,用自己仅有的词汇量加工着,“青萝婆婆说,这个对大人也很好,能……能扫除疲劳,强健根基!我特意省下来带给你们的!”
林薇和苏曼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的笑意和一丝无奈。孩子就是孩子,出去一趟,把路上遇到的、可能只是比较有特色的、做成糖果样子的保健品,当成了不得的宝贝。还“青萝婆婆”、“百草丹”、“像小树苗一样长高”,童话故事听多了。不过,这是孩子的一片心意,大老远“省下来”带回来的“特产”,无论如何都要捧场。
“真的呀?这么厉害?那谢谢我们糖糖了,还想着妈妈和曼姨。”林薇蹲下身,与糖糖平视,接过那个小玉瓶。瓶子入手温润细腻,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神宁静的凉意,让她因为激动哭泣而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都舒缓了些。她心里微微讶异,这“糖果”的包装倒是挺讲究,手感极好。
她拔开软木塞。那股清新沁脾的药香立刻浓郁了数倍,在充满食物气息的厨房里弥漫开来。苏曼也好奇地凑过来闻了闻,眼睛一亮:“嘿,这香味可以啊!清清凉凉的,闻着脑子都清醒了。别说,你们这‘研学基地’的糖果,光闻着就不一般。”
“对吧对吧!”糖糖得到赞同,更加得意,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快尝尝!可好吃了!我吃过一颗,甜甜的,吃完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可有劲了!”
林薇笑着,小心地将玉瓶微微倾斜,从瓶口滚出两颗龙眼核大小、浑圆剔透、颜色翠绿中带着丝丝乳白丹纹的丹丸。丹药表面光滑,隐隐有温润的光泽流转,那药香更加纯粹。这卖相,确实比普通糖果精致高雅太多,倒像是高级工艺品店里卖的香薰蜡丸或者装饰品。
“这……真是吃的?”林薇有些犹豫,这看起来不太像能入口的东西。
“能吃能吃!青萝婆婆说直接吃就行!”糖糖用力点头,眼巴巴地看着。
苏曼倒是爽快,伸出两根手指,捻起一颗,入手微沉,触感细腻。“行,那曼姨就尝尝我们糖糖小探险家带回来的‘星际糖果’!”她开玩笑地说着,将丹丸送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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