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炼器坊那边时不时传来的嘭啪作响、彩光乱闪的热闹景象截然相反,织造间里始终流淌着一种近乎禅意的宁静。
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灵丝特有的、淡淡的草木清香和阳光的味道。一排排造型古朴的木制织机整齐排列,灵巧的飞梭在虚拟匠人手中宛如活物,穿梭往复,发出规律而轻柔的哐当声,像一首永不停歇的安眠曲。
小雅选择了一台靠窗的、相对小巧的织机。窗外并非真实风景,而是工坊模拟出的流动云海,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格洒下,在她专注的小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没有像姐姐那样急于动手,而是花了很多时间,安静地坐在织机前,小手里捧着一枚温润的玉简,贴在额头,长长的睫毛垂下,一丝不苟地吸收着里面关于纺线、辨识灵丝属性、经纬交织原理等最基础的知识。
她甚至没有立刻开始编织,而是先走到材料架前。架子上分门别类摆放着各种灵丝:有炽烈如火的“流火丝”,有沉静如水的“幽水丝”,有坚韧如藤的“青藤丝”,还有闪烁着星辉的“星辰丝”……琳琅满目,各具特色。小雅伸出小手,指尖泛起淡绿色的、属于长春诀的柔和光晕,轻轻拂过每一种丝线。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一束颜色如同月下清泉、泛着柔和银白光晕、触手微凉细腻的丝线时,她胸前的叶露玉佩微不可察地温热了一下,那丝线也仿佛有生命般,传递来一种安静而愉悦的共鸣。小雅眼睛一亮,轻轻将这束丝线取下。玉简中记载,此丝名为“月光丝”,性温和,蕴宁静安神之效,易于引导灵力,适合初学者。
选好材料,小雅并没有立刻开始复杂的编织。她先练习最基础的纺线,将几股细若发丝的月光丝合为一股,这个过程需要极致的耐心和稳定的灵力输出,以确保丝线均匀、坚韧,灵力流转顺畅。她失败了数次,不是丝线断裂,就是灵力忽强忽弱导致丝线粗细不均。但她没有丝毫烦躁,只是安静地拆掉,重头再来,小脸上满是执着的认真。
当她终于纺出第一缕均匀流畅、泛着纯净月华的丝线时,嘴角露出了浅浅的、满足的笑意。
接下来是学习操作织机。她踮着脚尖,仔细观摩旁边虚拟匠人的每一个动作:如何脚踏踏板控制经线开口,如何手抛飞梭引渡纬线,力度、节奏、配合,一丝不苟。她尝试了几下,动作笨拙,经纬线歪歪扭扭,但她并不气馁,只是放慢速度,一遍遍练习,直到动作变得流畅自然。
做好了所有准备,小雅才正式开始她的第一次真正编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神沉静下来,指尖跳跃着淡绿色的光晕,轻轻搭在经线上。她并没有追求复杂华丽的图案,而是选择了最简单的平纹织法。
但她的编织,与旁人不同。每当飞梭牵引着纬线穿过经线开口的瞬间,她都会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精纯的长春诀灵力,如同最温柔的春雨,均匀地浸润到每一根丝线之中。她的灵力并非强行灌注,而是带着一种滋养、守护的意念,与月光丝本身宁静安神的特性完美融合。
于是,在她手下,原本就柔和的月光丝,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丝线交织时,散发出更加温润的光泽,一种令人心神宁静的安然气息,随着织机的节奏,缓缓弥漫开来。她织出的布匹,乍看之下朴实无华,只是纯净的月白色,但仔细看去,布面上仿佛有极淡的、水波般的光晕在缓缓流动,触手生温,细腻得如同婴儿的肌肤。
她织得很慢,很专注,完全沉浸在那种一针一线、将心意与灵力细细编织进去的过程中,外界糖糖制造出的各种动静,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她甚至能感觉到,织机上的布匹,仿佛是一个正在孕育的、安静的生命,随着她的编织,在轻轻地呼吸。
花了不知多久,小雅终于织成了小小的一方手帕。她小心地将其从织机上取下,捧在手心。手帕不大,却异常柔软,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月光清香。她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代表喜悦的灵力注入其中,手帕的色泽仿佛明亮了一丝;注入一丝代表困倦的意念,手帕的光晕便柔和下来,带着催眠般的暖意。它竟然能随着佩戴者的心绪,产生极其微妙的颜色和气息变化!
小雅爱不释手,将手帕仔细叠好,放入怀中。
接着,她看向炼器坊方向,听着姐姐依旧活力四射的咋呼声,想了想,又取来一些月光丝,并特意加入了几缕有轻微稳定心神效果的“宁神草”纤维。这次,她打算织一个小口袋。她想象着姐姐那活泼好动、灵力时常躁动的样子,编织时,更加刻意地将长春诀中那种安抚、平和的意念融入其中。她希望这个口袋,能帮助姐姐在玩闹之余,稍微定定心神。
当这个小巧的、散发着宁静气息的口袋织好时,炼器坊那边的爆炸声也恰好告一段落——主要是糖糖手边的“易燃易爆”材料暂时耗尽了。
糖糖顶着一头乱发和一张小花脸,兴冲冲地跑过来:“小雅小雅!你看我炸出了彩虹色的泡泡!你织的布好不好玩?能飞吗?能爆炸吗?”
小雅看着姐姐兴奋的模样,抿嘴笑了笑,将那个小口袋递过去:“姐姐,这个给你。装你的宝贝石头吧,也许……能让它们安静一点。”
糖糖接过口袋,摸了摸,触手温凉舒服,她身上那股因为连续“爆破”而有些躁动的灵力,竟然真的平和了一丝丝。她虽然不懂什么安神效果,但觉得这口袋摸着很舒服,立刻把刚才炸出来的几块最漂亮的彩色小晶体塞了进去,喜滋滋地挂在腰带上:“谢谢小雅!以后我的宝贝都有家啦!”
就在这时,织造间里,那枚一直悬浮在空中的、代表塔灵意志的光球,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道赞许的意念传入小雅脑海:
“月光为丝,心意为梭,灵力为韵。织物虽简,然心意绵长,已得‘蕴灵’之妙。于平淡中见真功,于细微处显大爱。善。”
小雅抬起头,看向光球,小脸上泛起一丝被夸奖的羞涩红晕,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作品,没有绚丽的烟花,没有惊人的威力,却蕴含着她最纯粹的耐心、细致与温柔的心意。这方寸织锦,或许才是百艺工坊中,最接近“创造”本意的礼物。而这份在宁静中孕育的美好,正悄然滋养着两个小小灵魂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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