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临江市博物馆,俨然成了孩子们的乐园。糖糖一踏进宽敞明亮的大厅,就像一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瞬间挣脱了舅舅的手,哇哇叫着冲向中央那具巍峨耸立的恐龙骨架模型。她仰着小脸,嘴巴张得圆圆的,围着巨大的骨架转圈,时不时发出惊叹:“舅舅快看!好大的骨头呀!它以前是不是一口能吃掉好多好多糖果?”
林薇赶紧跟上去,哭笑不得地拉住女儿,示意她公共场所要安静。糖糖这才压低声音,但兴奋劲儿丝毫未减,指着旁边的猛犸象化石又开始新一轮的大惊小怪。
小雅则安静地牵着林枫的另一只手,她对那些庞大的史前巨兽骨架有些怯怯的,更多的是好奇。她更喜欢看那些在射灯下闪闪发光的矿石和宝石展厅,那些晶莹剔透的水晶、色彩斑斓的玛瑙,让她觉得像是走进了童话里的宝藏洞。
林枫由着糖糖在林薇的看护下东奔西跑,自己则带着小雅,步伐从容地按照导览图的指示,穿过一个个展厅。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承载着岁月印记的陶罐、青铜器、精美的瓷器,像是在阅读一本厚重的、无声的历史书籍。
小雅乖乖地跟着舅舅,大眼睛认真地观察着每一件展品。当她看到那些描绘着花草鱼虫的古代图案时,会格外专注,小脸上露出恬静的笑容。
终于,他们来到了位于三楼僻静处的“玉器陈列馆”。这里的灯光比其他展厅更加柔和,环境也更为幽静。一件件温润古朴的玉器静静地躺在铺着深色绒布的展柜中,散发着内敛的光泽,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凉意。
糖糖被妈妈半哄半拉地拽了过来,一进这里就嘟起了嘴:“这里好安静呀,没有大恐龙,也没有亮晶晶的宝石,不好玩!”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展柜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吸引,开始做鬼脸。
小雅却一下子被这里的气氛吸引住了。她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在展柜之间,看着那些造型各异的玉璧、玉琮、玉簪,感觉心情都变得宁静下来。这些冰冷的石头,似乎蕴含着温暖的故事。
林枫的脚步在一个独立的、位于展厅角落的展柜前停了下来。这个展柜里只陈列着一件器物——一块直径约二十公分的圆形玉璧。玉璧呈青白色,质地算不上顶级的莹润,甚至边缘还有些许天然的沁色和磨损痕迹,看起来古朴甚至有些平凡。玉璧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上面雕刻着细密而流畅的纹路,那纹路既像天空的流云,又似潺潺的流水,相互交织,给人一种流动不息的感觉。下方的标签简洁地写着:“明代 仿古水波纹玉璧”。
在周围那些雕刻着繁复兽面纹、或质地更为晶莹剔透的玉器对比下,这块玉璧实在不起眼。糖糖凑过来瞄了一眼,立刻失去了兴趣,撇嘴评价道:“灰扑扑的,一点都不亮!还没有那边那个绿色的玉白菜好看呢!”她指的是展厅另一侧那件备受瞩目的翠玉白菜仿品。
然而,林枫的目光却定格在这块玉璧上,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在他的感知中,这块看似平凡的玉璧内部,封存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消散、却又无比精纯的冰凉气息。这气息,与他体内星图深处那若有若无的呼唤,与之前在云雾山幻影中所感知到的那块“寒玉”的灵机本源,隐隐同源!只是,这玉璧中的气息更加沉寂,更加内敛,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仅剩下一缕无法磨灭的印记。
就在这时,小雅也轻轻走到展柜前,仰着小脸,安静地看了一会儿那块玉璧,然后细声细气地对林枫说:“舅舅,这块圆圆的石头……好像很安静很安静,比睡觉的花草还要安静……但是,它好像又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糖糖听了,好奇地又看了一眼玉璧,伸手摸了摸冰冷的展柜玻璃,嘀咕道:“做梦?石头也会做梦吗?小雅你是不是又想象啦?”
林枫伸出手,轻轻按在展柜的玻璃上,并非用力,只是指尖虚触。隔着厚厚的玻璃,他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丝沉睡的冰凉。它并非这件玉器本身所具有的灵性,更像是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长久依附后,残留下来的一抹烙印。
线索,果然就在这里。只是,它沉睡得太深,几乎与这块历经沧桑的玉石化为了一体。想要唤醒它,或者从中获取更多信息,绝非易事,尤其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林枫收回手,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他低头看了看小雅,摸了摸她的头发:“感知敏锐。”
小雅得到舅舅的夸奖,抿嘴笑了笑,又看了一眼那玉璧,似乎想把这个“安静的梦”记在心里。
糖糖已经不耐烦地拉着妈妈的衣角,想要去下一个展厅了。对她来说,这次博物馆之旅,最精彩的依然是那具巨大的恐龙骨架和亮闪闪的矿石。
林枫最后看了一眼那件“明代仿古水纹玉璧”,转身带着家人离开了玉器馆。阳光透过博物馆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都市的寻踪之旅,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清晰却又布满迷雾的坐标。下一步,该如何在不惊动世俗的情况下,接近并解读这件特殊的“文物”,将是一个新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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