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两根手指,“通常来说,两条路。”
“其一,便是为商行立下大功。”他解释道,
“比如,护送了极其贵重的货物,避免了商行巨大的损失;
或者,为商行开拓了新的、利润丰厚的货源渠道……总之,
是需要足以让东家和几位大掌柜都认可的功劳。
一旦立下此等大功,便可破例授予法门,以示奖赏和笼络。”
“其二嘛,”胡老三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语气也变得有些微妙,
“便是与商行签下长契,甚至是死契。”
他看到方圆眼神微动,便详细说道:
“签了长契,至少十年二十年,生死去留便由商行决定,简单说就是将身家性命与商行深度绑定。
商行则会提供资源,助你修炼,包括这引气法门。
若是签那更严苛的死契……那便世代都是商行的人,荣辱与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好处是,获得的资源和信任会更多,但……这自由,可就彻底交出去了。”
说完,他直勾勾看着方圆,眼神里有股意味深长的味道。
方圆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诧异,随即眼神一转,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
脸上浮起“原来如此,这般珍贵的东西,自然该多几分慎重”的恍然,
那神情不刻意,倒像全然是发自内心的通透。
胡老三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的这抹转变,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他心里自有盘算,他要的是能沉下心做事的人,而非好高骛远、心比天高之辈,
此刻见方圆这般通透,心里倒先有了几分认可。
方圆心下却是盘算,说白了,这法门就是鱼饵,也是缰绳。
商行既要靠这些好手发展壮大,也要确保你们得了力量后,能继续为商行所用,而不是翅膀硬了就飞了。
所以,要么你用巨大的、一次性的功劳来换,要么,就用你未来的自由和忠诚来换。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百茂商行,说到底还是一个以利益为核心的商业组织。
而且从胡老三的话里能听出,这等做法在各势力之间,似乎早已是习以为常的惯例,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甚至隐隐透出,商行在这些势力里头,居然还能算上仁厚的。
这一说,倒让人暗自琢磨,其他势力的手段,怕是比商行要强硬得多。
他脸上露出沉吟之色,缓缓点头:
“原来如此多谢胡管事坦诚相告,这其中的分量,我明白了。确实需要好生权衡一番。”
他没有立刻做出选择,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或不满。
胡老三也知道这种事急不来,笑道:
“应当的,应当的!兄弟回去慢慢考虑,想清楚了,随时可以来集市上寻我。”
方圆这才将盐和调料这些分量轻却重要的东西仔细塞进自己带来的背篓里。
然后将那极其沉重的一大袋精米扛上肩头。
“钱从刚才的银子里扣。”他说道。
“没问题!都给兄弟算好了!”
胡老三拿过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拨弄,口中念念有词:
“精米四斗,一斗一百二十文,四八三百二,四百八十文。”
“胡椒二两;辣子三两,合计二百四十文”
“粗盐七斤,细盐三斤盐一共一百零一文。”
“林林总总加起来……”他最后猛地一拨算珠,
“一共是一千零一十一文!”
他抬头看向方圆:
“方才皮货熏肉作价三两银子,合三千文。减去这一千零一十一文,还应找你……一千九百八十九文。”
他顿了顿,笑道:
“这零头琐碎,这样,老哥我做主,给你抹了这零头,直接找你二两银子!如何?”
三两银子减去花费,实找约一两九钱多点,胡老三直接给二两,算是又让了几十文的利,再次示好。
方圆心中快速过了一遍账目,确认无误,也知道这是对方在卖好,便点头道:
“胡管事爽快,那就多谢了。”
方圆接过银子,入手微沉,确认是足色的二两官银,这才将其小心地放入怀中收好。
“胡管事,如此我便告辞了。”方圆拱手。
“好!方兄弟慢走!记得老哥我的话,好好考虑!”胡老三热情相送。
方圆不再多言,将那一大袋精米再次扛上肩头,另一只手提起其他零散物资,
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胡老三的摊位,身影很快融入集市昏黄的光影和嘈杂的人声中。
离开胡老三的帐篷后。
方圆扛着米粮盐药,并没有立刻离开集市。
他锐利的目光在两侧的帐篷和摊位间扫过,寻找着目标。
柳婉婉之前缝制新棉衣时曾嘀咕过,棉花塞得不够厚实,怕是难顶深冬的严寒。
既然来了,就要把东西备齐。
很快,他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卖棉花的摊位。
摊主是个老妇人,守着几大包雪白的、蓬松的棉花。
旁边立着个小木牌,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新棉,十八文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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