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随着车队行进,前方很快有一个庄子的轮廓。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风雪似乎更大了些,这冬日的天便是这样,说黑便黑了。
密集的雪沫子被风卷着,打在车棚和人的脸上,生疼。
方圆看着那在暮色之中的村子,没由来像是一座坟墓,难以言语的心悸涌上心头
车队在黑暗中艰难地挪进了一个比方家村更显破落、规模也更小的村庄。
村子里寂静无声,只有几户人家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火,
黑夜之中宛如鬼火。
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车队惊动了,有胆大的村民裹着破棉袄探头张望,
待看清车队中有些熟悉的人后,才稍稍放松,低声议论着。
有个满脸皱纹的老头:
“是陈老爷家的车队……”
他说话时嘴里没冒半点儿白气,哪怕天寒地冻。
旁边个妇人赶紧拽了拽他的袖子:
“吓我一跳,还以为又是那帮天杀的……”
可是他们的嘴唇却没有动!
陈家的院子在村尾,算是村里为数不多的齐整院落。
车队鱼贯而入,家丁们立刻忙碌起来,
吆喝着将马车、驴车逐一赶进还算宽敞的院子,尽量挤在一起,躲避风雪。
陈志远亲自领着方圆一家来到院子角落一处独立的小屋前。
这小屋显然平时是堆放杂物的,但此刻已经简单清扫过。
陈志远带着歉意道:
“方兄,实在对不住,庄子上条件简陋,就这间屋子还独立些,
背风,也安静。只能委屈你们将就一晚了。”
这安排显然经过了考量。
自从白日里方圆展现出雷霆手段后,车队里再无人敢将他视为普通的搭车者。
方圆一家能分的一间独立的小屋,既是一种优待,也是一种实力的认可。
方圆扫了一眼,屋子虽小,但墙壁厚实,门板也还算结实,位置确实背风,安排得算周到了。
他点点头:“有劳陈公子费心,已经很好了。”
推开略显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尘土和干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里没有灯,只有窗外雪地反射进来的微弱白光,隐约可见地面铺着干草,
角落堆着些不碍事的农具,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风挡雪。
小豆丁一进屋就挣脱了柳婉婉的手,好奇地东张西望。
紫貂“嗖”地从她怀里窜出来,在有限的空地上飞快地溜达了几圈,
鼻子不住抽动,显然在小豆丁怀里憋了一整天,终于能舒展一下了。
它仔细地将小屋每个角落都嗅了一遍,似乎确认了安全,
这才放松下来,蹭了蹭小豆丁的脚踝。
方圆这才将背上那沉甸甸的背篓小心地卸在墙边。
纵然他有千斤之力,背负着近三百斤的东西走了一整天山路,
肌肉也难免感到一阵酸胀和疲惫。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腰背,骨骼发出细微的脆响。
柳婉婉赶紧将带来的破毡子铺在干草上,又拿出提前准备水囊和肉干。
外面院子里传来家丁们安置车马、低声交谈的嘈杂声,
但被厚厚的墙壁和风雪声隔绝了大半,反而衬得这小屋里有一种奇异的安宁。
方圆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看向外面。
风雪更急了,院子里晃动的火把光芒在雪幕中显得朦胧而微弱。
他眉头微蹙,这百里山路,才走了不到一半,接下来的几天,只怕会更加难熬。
“先吃点东西,早点休息。”
他转身对柳婉婉和小豆丁说道,这种赶路是最累人的。
方家村,一开始是有村民发现陈员外一家的门一直关着的,以为出什么事了。
几个胆大的透过门缝看去,大宅子空空荡荡。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陈员外一家已经搬迁了。
“真的嘛?陈员外一家去哪了?”
“好像方圆家的门也锁着的!”
方家村的村民们,直到第夜幕落下日上三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陈员外家那偌大的宅院已然人去楼空,连同村里几个有名的猎户和壮劳力也一并消失了。
而此刻,那个风雪小村里,陈家临时落脚的院子却透出几分难得的暖意。
方圆一家所在的小屋隔壁,便是这庄子的正堂,也是此刻最热闹的地方。
堂屋中央燃起了一堆旺盛的篝火,驱散着严冬的寒意。
因为屋子有限,除了女眷和孩童被尽量安排进有限的房间,
大多数男丁、护卫和仆役都挤在这间大堂里,准备凑合过夜。
众人啃着硬邦邦的干粮,就着热水勉强填饱肚子。
陈志远安排好了守夜的班次,特意加强了人手,毕竟白日里刚经历过流民。
夜里难保不会出事!
一个有经验的老护卫凑到门边看了看依旧呼号的风雪,摇头叹道:
“这雪片子,怕是要等到后半夜才能渐渐停歇。”
饱暖困意袭来,加上白日的疲惫,众人围着篝火,
裹紧身上的衣物或薄毯,身体逐渐从极度的疲劳中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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