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万历二十三年,江南乌镇阴雨连绵,镇东头的破庙里常卧着个叫陈阿牛的青年。他爹娘在他十岁那年死于一场怪病,尸骨埋在庙后老槐树下,如今只剩他靠着给镇西张员外家放牛混口饭吃。陈阿牛生得高大,肩宽背厚,可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再加三十岁仍光棍一条,镇里人见了他,不是躲就是绕。
张员外名叫张万霖,年过半百,脸上的肉堆得像发面馒头,手指上的玉扳指能映出人影。他家里良田百亩,镇上半条街的铺子都是他的,去年冬天还花五百两银子买了个小妾,名叫苏怜雪。苏怜雪才十六岁,是邻镇粮商的女儿,去年粮商遭了大火,爹娘都被烧死,她被牙婆卖到张府时,哭得眼睛肿得像核桃。张万霖把她当宝贝,日日让她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可苏怜雪的绣鞋上总沾着泥 —— 她总在深夜偷偷去后花园,对着月亮抹眼泪。
三月初三那天,张万霖带着苏怜雪去镇北的慈云寺上香。那天风大,吹得寺里的幡旗哗啦啦响,苏怜雪头上的青纱盖头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张雪白的脸,睫毛上还挂着雨珠。陈阿牛正好牵着牛从寺后路过,一眼就瞅见了那半张脸,顿时像被钉在原地。牛绳从手里滑出去,老黄牛啃着墙根的草,他却直勾勾地盯着苏怜雪,连眼睛都忘了眨。
苏怜雪被他看得慌,连忙把盖头拉下来,指尖都在抖。张万霖回头见了,脸瞬间沉得像庙里的阎王,几步冲过去把苏怜雪护在身后,指着陈阿牛的鼻子骂:“哪来的野小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敢盯我的人!” 陈阿牛这才醒过神,吓得连忙跪下,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张万霖还不解气,一脚踹在他背上,骂骂咧咧地带着苏怜雪走了,留下陈阿牛趴在地上,望着他们的背影,嘴里满是血腥味。
回到张府,张万霖还在骂陈阿牛,苏怜雪坐在床边,手里绞着帕子。她想起陈阿牛看她时的眼神,不像张万霖那样满是**,倒带着点可怜的痴傻,心里竟莫名一动。夜里她睡不着,听见窗外有虫鸣,还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总觉得那声音里藏着什么,让她浑身发毛。
过了半个月,张万霖要去苏州收租,临走前叮嘱管家看好苏怜雪,不许她踏出府门半步。苏怜雪在院里闷得慌,午后去后花园散心,刚走到月洞门,就看见墙头上有个黑影。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仔细一看,竟是陈阿牛。陈阿牛也看见她了,慌忙缩了回去,墙头上的茅草簌簌往下掉。
苏怜雪的心跳得厉害,可不知怎的,竟朝着墙根走了两步,轻声喊:“外面的人…… 是那天寺里的大哥吗?”
墙后沉默了片刻,传来陈阿牛的声音,带着点颤:“是我…… 姑娘,我不是故意来的,就是…… 就是想看看你。”
苏怜雪咬着唇,看了看四周,午后的阳光被乌云遮住,后花园里静得吓人,只有风吹竹叶的声音,像有人在哭。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 你要是不嫌弃,就翻进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陈阿牛愣了愣,连忙翻墙进来,落地时没站稳,摔了一跤,手上沾了泥。苏怜雪看着他,突然红了眼:“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我…… 我就像笼里的鸟,飞不出去。要是你不嫌弃我…… 我们就做这一时的夫妻,也好过我日日守着那个老头子。”
陈阿牛听了,连忙爬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他的手又粗又硬,却很暖和:“姑娘,我不嫌弃!我这辈子都不会嫌弃你!”
那天下午,他们在花园的凉亭里成就了好事。凉亭里的石桌上积着灰,梁上挂着个破灯笼,风一吹就晃,像个吊死鬼。事后苏怜雪靠在陈阿牛怀里,眼泪掉在他的粗布衣服上:“阿牛哥,这事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张万霖心狠手辣,要是被他发现,我们俩都得死。” 陈阿牛连连点头,把她抱得更紧了。
从那以后,陈阿牛每天夜里都翻墙进来,和苏怜雪在凉亭里相会。乌镇的雨总不停,夜里的风带着水汽,吹在身上凉飕飕的。有一次,他们正说着话,突然听见柴房那边传来 “吱呀” 一声,像是有人开门。苏怜雪吓得立刻捂住嘴,陈阿牛也屏住呼吸,躲在凉亭的柱子后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脚步声渐渐远了。苏怜雪的脸吓得惨白,抓住陈阿牛的手,手心全是汗:“阿牛哥,我总觉得这府里不对劲,夜里总听见有人哭,就在柴房那边。” 陈阿牛也觉得害怕,可看着苏怜雪的脸,还是硬着头皮说:“别怕,有我呢。”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四月初十那天,张万霖提前从苏州回来了。他刚进府,就看见苏怜雪从后花园出来,裙摆上沾着几根稻草,还有一点泥土。张万霖的眼瞬间眯了起来,他记得苏怜雪最爱干净,平日里连花园的石子路都要丫鬟扫干净,怎么会沾上稻草?他把苏怜雪叫到屋里,手里把玩着玉扳指,声音冷得像冰:“你裙子上的稻草,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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