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俨已死!帅旗已倒!尔等主将授首,尚不早降,更待何时?!”
吕布的怒吼,在刹那间压过了金铁交鸣,清晰地传入附近每一个曹军士卒的耳中。
赤兔马在倾倒的望楼前人立嘶鸣,马背上的身影浴血持戟,戟尖斜挑,阳光透过蒸腾的血色烟尘,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近乎神魔的光晕。
而在他的马蹄之下,那面断裂的“赵”字帅旗,正覆盖着一具仍在微微抽搐的尸体。
距离最近的那些望楼护卫和周边曹兵,最先崩溃。
他们亲眼目睹督军被挑杀,帅旗被斩断,最后一丝抵抗的勇气如同烈日下的薄冰,瞬间消融殆尽。
“逃啊!”
“督军死了!败了!全败了!”
绝望的哭嚎声率先从这里爆发,幸存的士卒丢盔弃甲,转身便向后方,向两侧,没命地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恐慌如同投入滚油中的火星,又似瘟疫般以望楼为中心,向着整个曹军大阵疯狂蔓延。
中军正在与兖州兵死战的前线士卒,忽然感到背后传来的喊杀声变了调,夹杂着越来越多惊恐的“败了!”“快跑!”的尖叫。
有人忍不住回头,却只见后方烟尘大起,己方阵列深处明显陷入混乱,那面一直作为精神支柱的“赵”字大旗所在之处,竟已空无一物,唯有烟尘弥漫!
而正前方,那些满脸血污,眼神如狼的兖州兵,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充满杀戮快意的狂吼:“敌酋已诛!杀!杀!杀!”
前后夹击的绝望感,瞬间摄住了无数青州兵的心神。
士气,这支军队最坚韧也最脆弱的东西,在这一刻,从内部轰然崩塌。
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战线,开始如同被洪水浸泡的堤坝,出现一道道裂痕,然后迅速扩大、溃决。
士卒不再听军官的呵斥,甚至推倒、践踏试图阻拦的同伴,只求一条生路。
右翼,正被许褚杀得节节后退、苦不堪言的冯楷所部,听到后方传来山崩地裂般的溃败声浪,又隐约听到“赵督军死矣”的呼喊,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终于彻底断裂。
“顶不住了!快走!”不知谁先发喊,原本还在勉强支撑的阵列顷刻间土崩瓦解,士卒们争先恐后地向后涌去,将冯楷和他的亲兵队也卷入了溃逃的洪流。
许褚的压力骤然一轻,眼前只剩下奔逃的背影和丢弃满地的器械。
左翼,正与沛国兵僵持的路招,也察觉到了中军与右翼的剧变。
他试图约束部队,稳住阵脚,但中军溃败的消息如同野火般在士卒中传开,军心大乱。
对面原本采取守势的陈应、糜威,敏锐地捕捉到了战机,立刻挥军反扑:“敌军已溃!沛国儿郎,随我杀敌!”
沛国兵士气大振,从坡林后汹涌杀出,路招独木难支,防线迅速被突破,败兵开始向西北方向逃窜。
兵败,真正如山崩地裂!
整个睢水北岸的旷野,此刻变成了屠杀与逃亡的修罗场。
溃败的曹军失去了方向,向后、向西北漫溢溃散,旗帜、鼓角、号令全部失效,只剩下本能驱使的狂奔。
将领的怒吼被淹没在溃兵的惊叫与哭喊中,徐晃、路招、冯楷等将虽肝胆俱裂,目眦尽裂地试图收拢残兵,但兵败之势已成,溃兵如决堤之水,裹挟着一切,根本无法遏止。
徐晃甚至不得不亲手砍翻几名冲乱亲兵队的溃卒,方能暂时稳住身边一小撮人马,但放眼望去,满目皆是奔逃的背影,他知道大势已去。
“全军——掩杀!勿放走曹贼一兵一卒!”
陈宫立于中军督旗之下,一直紧握令旗的手,此刻终于有力地向下一挥!
战机已至巅峰,岂容贻误!
“呜呜呜——咚咚咚咚!”
联军阵中,代表全力进攻、追击的号角与战鼓,以前所未有的激昂节奏轰然炸响,彻底点燃了胜利者的杀戮与征服欲。
中军兖州兵,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如同挣脱锁链的猛虎,向着溃散的曹军中军猛扑过去,疯狂砍杀着一切奔逃不及的敌人,发泄着积郁多年的仇恨与屈辱。
左翼沛国兵,在陈应、糜威率领下,紧随溃退的路招部,衔尾追杀,弓弩驰射,长矛突刺,将败兵一片片撂倒在逃往睢水河畔的路上。
右翼许褚部,更是追亡逐北的急先锋。
许褚一马当先,长刀所向,溃兵如同波浪般分开,他根本不屑于追杀小卒,目光死死锁定了远处那面正在溃兵中艰难移动的“冯”字旗,誓要斩将夺旗。
其麾下淮南兵见主将如此,也爆发出惊人的追杀速度,漫野追逐,砍杀俘获无数。
吕布并未参与追击狂潮。
他勒住犹自兴奋刨蹄的赤兔,立于已成废墟的曹军帅台旁,冷漠地扫视着眼前这兵败如山倒的惨烈景象。
陈卫、李黑率亲卫铁骑环绕四周,警惕着可能的冷箭,但周围只有尸体和跪地乞降的零星残兵。
方天画戟的月牙刃上,血珠正缓缓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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