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晨光刺透薄雾,将萧县至彭城的官道照亮。
道旁枯草,很快便被无数双草鞋踏成泥泞。
旌旗如林,矛戟如苇。
曹军主力自西北方向浩荡压来,惊起沿途林间宿鸟,黑压压一片掠过头顶。
中军大纛之下,曹操勒马高坡,玄色大氅在晨风中微微鼓荡。
他面无表情,目光越过十余里平野,落在那座巍然矗立的彭城轮廓上。
城墙在朝阳下泛着青灰色光泽,犹如一头巨兽盘踞泗水之畔。
“彭城。”曹操喉间滚出二字,无喜无怒。
身侧郭嘉轻咳一声,面色在晨光中显得愈发苍白,声音却清晰:“张辽虽勇,然城中兵不过五千,粮秣箭矢有限。吕布远在淮南,往返至少十日。明公以三万精锐骤临城下,彼必措手不及。破城之机,便在最初三日。”
曹操不语,只微微抬手。令旗摇动,号角连绵。
大军如巨蟒分叉,井然有序地向预定阵地展开——于禁领九千兖州精锐直扑北门,乐进、李典为副。
刘备引关羽、张飞率五千兵马斜趋西门。
辅兵民夫如蚁群涌动,开始砍伐林木,构建营寨、拒马、望楼。
不到两个时辰,城北、城西已立起连绵军帐,黑压压将彭城半面包裹。
辰时三刻,战鼓擂响。
第一波箭雨腾空而起时,天色似乎暗了一瞬。
数百支雕翎箭划出森然弧线,带着刺耳尖啸坠向城头。
顷刻间,城垛后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与零星惨叫。
但紧接着,彭城守军便还以颜色——城墙后方高耸的箭楼上,弩机绞弦声如霹雳,丈余长的重型弩箭破空而来,将曹军前列数架刚刚推至半途的云梯生生贯穿、碎裂!
“竖盾!”于禁厉喝。
大橹立起,弩箭钉入蒙皮木盾,尾羽剧颤。
乐进已脱去披风,露出内里精炼铁甲,手持环首刀,亲督敢死士推进云梯。
这些兖州老兵面色黝黑,眼神死寂,扛着云梯在箭雨中疾奔,不断有人中箭扑倒,后面的人立刻补上缺口。
第一架云梯“轰”地靠上北门左侧城墙时,城头骤然泼下滚烫热油!
凄厉惨嚎撕破战场。
数名曹军捂面滚落,皮肉焦臭气味随风弥漫。
乐进眼角抽搐,却半步不退,反而夺过一面盾牌,口衔钢刀,竟率先攀梯!
“乐将军不可!”副将惊呼。
话音未落,乐进已蹿上云梯。
城头守军显然认出这将身份特殊,顿时矢石俱下。
一块棱角狰狞的擂石贴着乐进脊背砸落,将下方两名士卒头颅砸得粉碎。
乐进浑然不觉,再上两步,左手盾牌格开两柄捅来的长矛,右手已抓住垛口边缘!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自城楼方向疾掠而来。
那是一柄环首刀,旋转时带起刺耳风啸。
乐进本能缩头,刀刃擦着铁盔掠过,迸溅一溜火星。
他抬头望去,只见城楼前一员将领,身披玄甲,红缨在盔顶如血颤动,正是高顺。
二人目光在空中一撞。
高顺面无表情,抬手又是一戟掷出!
乐进无奈,松手坠下,半空中以盾护身,落地时踉跄数步,被亲兵抢回。
抬头再看,那架云梯已被守军以叉杆推离墙面,轰然倾倒。
“好个高顺。”远处高台上,曹操指尖在木质栏杆上轻轻敲击。
郭嘉凝视战场,缓声道:“守军调度有条不紊,箭矢擂石分配极有章法,不像仓促应战。高顺善攻亦善守,名不虚传。”
正说间,西门方向突然爆发出震天吼声。
但见烟尘之中,一骑赤如烈火的战马突出曹军前列,马上将领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掌中青龙偃月刀舞出一片青虹——正是关羽关云长!
他竟单骑冲至护城河边,无视城头箭雨,猛然勒马人立而起,那马前蹄腾空之际,关羽吐气开声,青龙刀化作一道匹练横扫!
“咔嚓!”
吊桥一侧碗口粗的绳索应声而断!
桥面歪斜,但仍未坠落。
城头守军大骇,箭矢愈发密集。
关羽拔转马头,第二刀已至,另一侧绳索亦断!
吊桥轰然砸落,尘土飞扬。
“将军威武!”刘备军阵中爆出喝彩。
张飞挺丈八蛇矛,率步卒趁机抢桥。
然而守军反应极快,吊桥刚落,瓮城闸门已开始下落,同时两侧敌楼箭窗洞开,弩机齐发,冲在最前的十余名曹军顿时被射成刺猬。
张飞怒喝,蛇矛挑飞数支弩箭,却也无法再进。
曹操在高台上看得分明,微微颔首:“刘备麾下,有熊虎之将。”
李典督率的辅兵已暗中掘至城墙根处,正以陶瓮贴地监听守军动静,寻薄弱处开挖地道。
不料刚破土数尺,城墙根突然渗出浑浊水流——守军竟早在地下埋设竹管,以水灌探,察觉震动便反向灌入护城河水!
地道顷刻塌陷,十余名工兵被活埋其中。
“彼早有防备。”荀攸在侧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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