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目光先看向魏续,语气肯定:“承业之忠勇与功绩,某深知之。然九江虽重,下邳根本之地,尤需宿将精锐拱卫。丹阳新军乃我手中利刃,不可过于分散。尔且随某同返下邳,好好养伤,整训部伍,以备大用。”
魏续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听到“以备大用”及提及下邳根本,心下稍宽,知道主公并未忽视自己的功劳,当下低头抱拳:“末将遵命。”
吕布随即看向许褚:“仲康。”
“末将在!”许褚大声应道,心中却是一凛。
“着你为九江太守,总揽郡内军政。”
此言一出,殿中微起波澜。
许褚更是愣了一瞬,虎目圆睁,几乎不敢相信。
他资历尚浅,新投未久,虽自认忠心勇武,却从未奢望能独镇大郡、执掌一方!
但主公目光炯炯,不容置疑。
许褚胸膛猛地一挺,所有震惊化为沉甸甸的责任与激荡的忠诚,声震殿梁:“主公放心!褚必竭尽心力,不负重托!九江在,淮南安!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好。”吕布点头,随即道:“沛国方面,吕瑞等初阵告捷,然治理地方、久镇前沿,需经验与沉稳。陈珪次子陈应,素有才干,熟悉沛国情势,糜竺之子糜威,亦通晓兵事。今着陈应为沛国相,糜威为沛国都尉,主持郡务,固防安民。吕瑞、张虎、高铁、陈默等一干年轻将校,另有任用,将随某返回下邳。”
殿中众人相视,皆露深思。
以陈应、糜威这等徐州大族族人、又有能力的官员接管沛国,确比完全由年轻武将镇守更利于恢复和联结徐州。
且将吕瑞等明显受主公看重的年轻精锐调回中枢,用意深远。
“汝南情势,暂依陈长史之议。”吕布继续道,“依旧令杨奉遥领汝南太守,韩暹为都尉,许其羁縻地方,然需遵我号令,定期禀报。具体羁縻之策,由陈长史会后详拟。”
陈纪拱手:“老臣遵命。”
吕布环视全场,声音沉肃:“如此,江北四郡,庐江有许耽、章诳,九江有许褚,沛国有陈应、糜威,汝南暂由杨韩羁縻。各司其职。然此仅为人事权宜。”
他话语未落,殿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满身尘土、甲胄染泥的信使踉跄闯入,单膝跪倒,双手高举一枚带有火漆密印的铜管,声音嘶哑却如惊雷炸响:
“温侯!许县、陈留方向细作急报!!”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吕布眉头骤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
亲卫迅速呈上铜管,他捏碎封泥,抽出素绢,目光疾扫。
绢上潦草字迹触目惊心:曹操于许都、陈留、颍川等地频繁调兵集粮,夏侯惇、曹仁等部异动明显,规模空前!曹军即将大举东进,首要目标极可能是彭城、下邳!!
方才议定的抚民方略,在这迫在眉睫的、如泰山压顶般的威胁前,顿时显得遥远而脆弱。
吕布缓缓握紧绢书。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方才的沉稳顷刻化为冷峻决断,一股久经沙场的凌厉杀气再度弥漫周身。
“曹孟德……果然不肯给我等半分喘息之机。”声音低沉,寒意凛冽,仿佛带着淮北的风霜,“内政梳理,只得暂且让路了。”
他霍然起身,命令如连珠般迸发:“江北四郡人事,即依方才所议,立刻行文颁布!许褚,淮河防线,给某盯死!令陈应、糜威,接手沛国防务,即刻加固,不得有误!”
目光转向陈纪、陈群:“陈长史、陈主簿,江北诸事以支持防务为要,粮秣转运、民夫征调,需即刻着手!抚民细则容后缓图!”
最后,他断然下令,声震殿宇:“魏续、宋宪、侯成、秦谊、庞舒等,并寿春一应可机动之兵马及主要文武属员,随某准备,三日内拔营,尽速返回彭城!不得延误!”
“诺!”殿中众人凛然应命,气氛肃杀如铁,方才的议论权衡顷刻被大战将至的紧张所取代。
吕布顿了顿,补充道:“将袁胤、黄猗、张勋、杨弘、纪灵、乐就等一干俘囚,仔细押解,随军一同带回。严加看管,不得有失。”
“遵命!”众人领命,匆匆散去,投入紧张的战前准备。
承运殿内迅速空荡,唯余吕布独立高阶之上,望着殿外炽烈的阳光,目光沉凝如渊。
棋盘方布数子,对手已悍然叩关,兵锋直指心腹。
真正的生死考验,从来接踵而至,不容你有片刻懈怠。
而昨夜心中那关于传承、关于讲武授业的蓝图与温情,恐又要在迫近的战火硝烟中,被迫搁置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握紧了拳。
归途,亦是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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