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出完差,先忙别的就行,项目的事,其实没必要着急。”
而且。
就姜、贺两家那个连细节都被他一遍遍亲自审核得精益求精的项目研发测试,她觉得,双方随便找个人对接一下就行了。
不过是走流程。
根本没必要他亲自过来。
她现在都懒得再看那个已经看过八百遍的项目。
贺煜川握着方向盘,雨刷不急不缓地刮着玻璃上融化的雪水,和煦的眼底无声晕开温色。
“不是着急项目。”
是他想早些见到她。
外面的雪渐渐下的大了,见她没往后接着翻文件,贺煜川转开话题,闲聊:
“那盆细叶寒兰,还活着吗?”
姜晚黎身体后靠,半撑着脑袋偏头看窗外扑落在玻璃上的雪花,听到贺煜川提起那几株寒兰,嘴角稍微抽了抽。
“……活着。”
就是——
叶子被薅秃了一半。
每天纯靠着‘养花圣手’方岚战战兢兢地精心打理吊着半条草命。
—
北城的第一场雪下的很大。
夜里雪虐风饕,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堪堪停歇。
将近中午,傅闻砚来到老宅。
越过院子,直接去了主楼后面的独栋小楼见两个小时落地北城的老爷子。
傅老爷子正坐在偏厅与花园中间特意辟出来的茶室喝茶。
见他过来,转过头来看了眼,随即神色带着点不悦地又当即转了回去。
傅闻砚看了眼连知会都没有,直接坐飞机从国外庄园回来的老爷子,头疼地走过去。
“北城昨夜大雪,您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声?”
老爷子冷哼着,心里还压着气,对傅闻砚这个手把手教出来的得意长孙也没了平时的好脸色,直接回怼:
“你不声不响离婚,不也没提前跟我说声?”
傅闻砚:“……”
见老爷子是为离婚这事憋着气,他没再接话。
老爷子正等着他给他一个说法。
结果见他根本没接茬,气的又哼了两声。
拿出那串他之前让人莫名其妙送去国外的小叶紫檀,拍在了茶桌上。
“还有这东西,那段时间我正忙,没空问你,你让人给我送一串这东西干什么?”
傅闻砚淡淡瞥了眼。
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云淡风轻开口:“您不是喜欢小叶紫檀?拍卖会上收藏级别的孤品,我特意去给您拍的。”
傅老爷子可不好糊弄:“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小叶紫檀了?不对,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现在还喜欢小叶紫檀的?你倒挺有孝心,特意跑去国外的拍卖会给我拍这个孤品。”
傅闻砚目光从那串小叶紫檀上收回。
嗓音很是慢条斯理:“您不信,孙儿也没有办法。”
老爷子现在想从他嘴里听几句和离婚有关的话,但他一直不肯提,气的老爷子斜他几眼,哼道:
“那我还从去年就跟你说,我想要个重孙子,你这么有孝心,怎么不肯满足我一下?”
傅闻砚无奈:“爷爷,您孙媳妇都没了,哪儿来重孙子。”
老爷子气的想拍桌子,“所以,你不跟我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突然离婚?”
他轻描淡写地扯了下唇。
只平静地给出四个字:“感情不合。”
老爷子:“……?”
感情不合?
结婚都三年了,现在发现感情不合了?
见他不肯说,傅老爷子也不再问,只是在庄园待了几个月回来,孙媳妇突然没了这心里憋闷得很不是滋味。
他双手握着拐杖,压着郁闷,对他叮嘱:
“一日夫妻百日恩,别管你们是因为什么离的婚,那孩子在我们傅家三年,姜家身后又没人,她一个人撑着整个姜氏集团,背地里多的是人窥伺和算计,夫妻不成情谊在,你少袖手旁观,平日里多帮帮那孩子!”
能跻身进上层圈子的,多的是见风使舵之辈,傅闻砚身为傅氏的掌权人,都不需要多做什么,只需要他一句话,旁人就不敢轻易打姜家的主意。
茶台上茶气袅袅,沁香萦绕。
薄雾冉冉升腾。
傅闻砚半垂着眼,唇角若有似无牵着点零星的弧度,对老爷子再三的嘱咐,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
连着多日陀螺似的连轴转,今日好不容易什么事都没有,夜里又逢暴雪,姜晚黎懒得起床,窝在暖融融的被子里长长睡了个昏天暗地的回笼觉。
直到十点多。
枕头旁的手机在耳边嗡嗡地响起来。
姜晚黎轻皱着眉头睁开眼,支起身,摸过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
“方秘书?”
话筒那边正要请示正事的方秘书,听到姜晚黎这道带着点困意的声音,话音顿了顿,低声问:
“抱歉,大小姐,您还没醒吗?”
姜晚黎用遥控器打开了窗帘,外面一片银装素裹,风吹过时,枝桠上轻覆的雪花低抖着阵阵蔌落。
“醒了。”她收回视线,声线轻缓,“是什么事?说就行。”
方岚“哦”了两声,言简意赅:
“不是公司的事,是周小姐想见您,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能约一下。”
刚睡醒脑子有点不清醒,姜晚黎一时没反应过来方岚口中的‘周小姐’是谁。
“哪个周小姐?”
“周楹周小姐。”
姜晚黎眉梢微折了下,一时想不到周楹突然来找她是什么事,半秒沉默后,她问方岚:
“周小姐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方岚一五一十转述,“她一早就来了公司,走的公司的预约程序,说想见您一面,有点事想跟您解释。”
姜晚黎想不出周楹和她有什么好解释的,但周楹是周景淮唯一的妹妹,都在一个圈子里,没法驳面不理。
“就今天下午吧。”
姜晚黎道:“你去问问周小姐几点有时间,在附近咖啡厅见面吧。”
“好。”方岚应下,“我这就去联系。”
挂了电话,见已经十点多了,今天还格外安静,不来卧室、也不围着她叫唤,姜晚黎掀开被子下床,在外面找了一圈,果然在她新买的龟背竹后面找到了它。
叶子已经被它薅下来两片。
摇摇欲坠没被它折断的那片叶子上也已经有了好几道猫爪子痕迹,只差它再挥一下爪子,那片叶子也马上就要光荣落土。
姜晚黎看得额角狂跳。
弯身将心虚的猫团子一把抱了过来。
“家里置办了这么多的猫架你不爬,数量多到成堆的逗猫棒你也不玩,倒是天天逮着这些盆栽薅,,它们的命不是命?”
做错事到又心虚的猫团子只当自己听不懂自家主人在说什么,在姜晚黎抱起它之后,直接将整个圆脑袋埋在了姜晚黎怀里,还夹着嗓子低低‘喵呜’着撒娇。
姜晚黎拿它没辙,说了它几句,见它可怜巴巴地抬头看她,摸了摸它软软的还没吃猫粮的肚子,认命地叹了口气,抱着它走去专门给它放冻干猫条的柜子前,给它开了个罐罐。
周楹那边回复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猫团子吃饱喝足后,不再去祸害那几盆盆栽,而是跳去了全景落地窗前,低着猫脑袋往下瞅。
姜晚黎洗漱完看了眼它。
知道它是想出去玩。
吃了两口早餐,换了身衣服,带着它下楼溜达了两圈。
等再回来时,在雪地里打足了滚的猫崽子不再盯着全景落地窗瞧,心满意足地爬去了猫架上的软窝。
下午两点半,姜晚黎开车去约定的咖啡厅。
周楹来的比她早一会儿。
她到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卡座中,隔着玻璃拍咖啡厅外面一棵落满积雪、又微微消融露出些许绿枝的圣诞树。
并发消息给另一人,眼眸微眯着,压低着声说:
“像不像上次你抱来的那棵?我就说多弄点雪好看,你非说雪意微融最好看,你看,是不是雪多点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