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的下午。
迎着微风,姜晚黎带着滕岷来到庄园。
刚过完姜振林的生日,别墅中的欢声笑语还未散尽,装潢奢华的大厅中,姜振林一边和姜母说着话,一边拆各方送来的、堆成小山似的礼物。
大厅门口,姜晚黎带着滕岷进来,“爸,我把滕医生请来了,再给您看看身体。”
姜振林回头,脸上挂着的笑意还很明显,虽然不想再成天喝药或来回让医生检查,但对于女儿的安排他乖乖听话,最多就是无奈地唠叨几句他身体已经好了、不用再这么谨慎地来回检查之类的话。
今天亦是。
姜晚黎没理他日常的唠叨。
一边请滕医生进去,一边哄人似的说:
“是是,您身体确实没问题了,但让滕医生再看看,我和妈才能更放心。”
“再说了。”她看向自家父亲,“又不是天天让您检查,从去年开始,三个月才让滕医生来一次。”
姜母也在旁边帮腔:“就是,天天说着要早些回公司,你不配合医生好好检查,怎么早点回去?”
姜父被自家妻女安排的没有反驳的余地,放下拆到一半的礼物,乖乖坐过来,佯装叹息地长叹两声,由着滕医生烂熟于心的检查和询问。
傍晚,姜晚黎送滕医生离开。
再回来时,天已经慢慢黑下来。
踩着猫步,从院中一路溜达着过来接她,姜晚黎弯下腰,一把将她抱起来往里走。
林荫路上栉比相邻的路灯光晕柔和温暖,姜晚黎掂了掂抱着的胖猫崽子,唇边笑意明媚:
“糖崽子啊,你是不是又重了?回家得给你称一称,我都快抱不动你了。”
胖胖的一只轻甩着尾巴趴在姜晚黎怀里的布偶猫,听到自家主人吐槽自己胖,拖着腔调咕噜噜地“喵”了两声。
二叔姜承远这几天忙着出差,只让人送了生日礼物过来,没有亲自来E国。
姜晚黎在庄园陪着姜父姜母待了几天,但因临近年底,公司快到了最忙的时候,她也没办法长时间待在这里。
周四中午,喂完,姜晚黎正打算再去陪父母说说话,方岚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除去时差,按照国内的时间,这个点应该正是清晨。
见方岚这个时间打电话,姜晚黎意识到应该是有急事,在院中停住脚步,很快接通。
那边话音焦急,带着浓烈的慌张。
“大小姐,出事了!”
姜晚黎眉头一凛,神色凝重下来。
“出什么事了?”
方岚强掩下话中的慌乱,快速道:
“从昨天中午开始,好几个分公司先后传来了内部资料疑似被泄露的问题,尤其新能源那一方面的数据,就像高层中出现了内鬼,姜董身体不好,我和几位副总没敢在这个关头将事情告诉您,只迅速派了人调查。”
“但过了一晚上,到了今天一早,姜氏集团的股票已经快被逼停,集团上下这两年所有的重点项目,除了前段时间与c.R科技的签约,其他的或多或少的都出现了问题。”
“目前为止,已经有好几个季度项目的合伙公司提出了终止合作。”
姜晚黎呼吸像被人掐住,指尖用力戳进掌心。
随着方岚这些话,脑海中克制不住地闪过三年前姜氏集团遭逢巨变、近乎一夜倾塌的混乱。
她强行抑住紊乱的呼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启动紧急备用方案了吗?”
“用了。”方岚说:“从昨天白副总就用了备用方案,但这次动摇的项目太多,备用方案效果不大。”
姜父姜母得知女儿明天要回国,正在大厅中翻着食谱亲手研究海鲜宴的新做法,打算给女儿做桌海鲜大餐。
透过挑高的落地窗,在姜晚黎的角度,甚至能看到厨房一角,她爸正练手煲海鲜粥,她妈捧着食谱看步骤,见他这么快就把盐放进去,忙过去拦住他:
“盐放早了,鲜味都还没提出来呢!”
姜晚黎垂下眼睫,转过身。
将声音压低,对着电话中的方岚说:
“先把具体的情况发我邮箱,我马上回去。”
“另外,通知下去,公司上下,谁也不准把风声传到董事长这边。”
方岚知道轻重,姜振林的身体受不得刺激,情绪更是不能大喜大怒,公司的事要是传进了庄园,事情就更加无法控制了。
“大小姐放心,我会安排好。”
姜晚黎深吸气,冰冷的空气顺着逼仄紧滞的胸腔往下,连带着蔓延到四肢百骸的血液都泛着冷。
她狠狠掐着指尖,一边在脑海中迅速想着解决的对策,一边在挂断电话后立刻调整好情绪往里走去。
姜父正将做废的粥倒掉,准备接水重新来,他脸上没有任何沮丧气馁之色,乐呵呵地问着陪自己忙活的夫人。
“最后加盐是吗?还有调料。”
姜母翻看着食谱,正要点头。
就见自家女儿从外面进来。
她侧身看过去,脸上瞬间带上慈爱的笑,“是不是饿了?那咱不等你爸这粥了,等他做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咱们先去吃饭。”
一听这话,姜父不乐意了,“哎哎,先吃饭行,但我这粥,你们两个都得喝。”
满厅气氛和乐,姜晚黎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打破这种欢乐的氛围,但国内那边等不了。
“粥估计得下次了,爸妈,我可能今天就要回去。”
“这么着急?不是说明天中午才走?”姜父走过来。
姜晚黎挽住他们手臂,神情中没有半分异样,只有一点和从前每次回国时不愿意这么快回去的郁闷和纠结。
所以姜父姜母谁都没有察觉出异常。
“刚才方岚打电话来,就昨天我跟你们说的那个研发会,临时往前提了一天。”
她叹气,“明天走的话,时间上赶不及。”
姜父姜母能够理解,并没有疑心什么。
坐在集团大权的那把交椅上,看似风光无限,但内里更有很多无奈的时候。
再说,公司本就没法长时间离开人。
姜晚黎这次已经在国外待了好几天。
姜父放下食谱,喊来管家去收拾的行李,并让人去安排航线。
做完,他对女儿说:
“行,那就下次,你安心回去,我和你妈这边你不用担心,再过一个月,我们就回去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就不用分开了。”
姜晚黎抱了抱自家爸妈。
又叮嘱姜父记得吃药。
这才带着离开。
飞机落地北城的时候,是国内半夜。
姜晚黎一夜没睡,回了公寓就径直去了书房,一遍遍看方岚给她传来的资料。
第二天一早。
姜晚黎踩着薄雾赶到公司。
迅速召开股东高层会议。
十点整,结束两个小时的会议,从会议室回来。
方岚同步送来有关昨天的最新资料,并分析道:
“大小姐,我看了总部和分公司所有出问题的项目,其中百分之八十,或多或少,都和夏呈集团有关。”
夏呈集团……
这已经不是姜晚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上次南市分公司的项目,差点惹得分公司资金链出问题,就是夏呈集团以低百分之一的报价搅黄了竞标。
最后从总部挪用资金,及时填补了竞标失利的窟窿,才勉强安然度过。
而这次。
背后之人的动作,称得上釜底抽薪。
不再满足于只争抢一个两个的项目合作。
而是借着集团内部高层的机密和数据,和对公司了如指掌的运行,从资金链、商业合作伙伴、重点项目、股票动态全方位地出手。
就像蛰伏已久、伺机而动的饿狼。
一旦动手,便是冲着彻底咬死对手的狠劲来。
这种情况下,若再说夏呈集团只是为图利,鬼都不会信。
但让姜晚黎目前想不明白的是,从过去她父亲掌管集团大权,到如今她接手的这三年,并未与这个什么夏呈集团结过恩怨。
而且,这个集团是在国外发家,前不久才进军国内。
姜晚黎眉头越拧越紧。
看向桌上这一摞的烂账。
尤其平板上这两日的股票动向,绿的已经不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