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路上车流渐少。
傅闻砚眉目沉沉,迈巴赫车内除了半开的车窗灌进来的风声,只剩指尖晕散的烟雾。
凝滞沉默铺展蔓延。
直到一阵吵闹的铃声打破寂静。
傅闻砚瞥了眼来电,并不想接,但那边耐心十足。
在铃声第二次响起时,傅闻砚掐灭烟,屈指点开车载蓝牙,接通电话。
“深更半夜,有事?”
电话那端季逾白的声音兴冲冲传来,说正事之前,还‘体贴’地先强调:
“是有点事。不过我就说几句话,不会打扰你们太久……诶?”
话没说完,他听到傅闻砚这边隐约的风声,“——这么晚了,还在路上?”
他今天在傅闻砚的董事办待了快一天,傍晚又是和傅闻砚一起离开的傅氏集团,按理来说,这个点,他应该在他们婚房才对。
傅闻砚升上车窗,电话中的风声瞬间消失,嗓音沉静:“有个会,去公司一趟。”
他问:“你刚说什么事?”
季逾白的注意力被扯回来,同时传来他那边抓着车钥匙下楼的声音:
“是这样,我刚想了个新公司不错的发展方向,本来是想发个邮件让你帮我看看,不过既然你要去公司的话,你等我,我这就来!”
火急火燎来到车库,临上车时,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季逾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会议要在大晚上十点半开?
就算傅闻砚再没人性,也干不出大半夜把人召集在公司开项目会吧?
除非开的是线上会议。
但如果是线上会议,还用大老远跑去公司?
他们的婚房不能开?
正这么想着,启车打火间,季逾白福灵心至想到一种猜测:
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但想想又不太可能。
就傅闻砚和姜晚黎的那种婚姻关系,还能吵起来架?
季逾白一路上也没想明白原因。
到了傅氏总部大楼后,他没去会议室,直奔傅闻砚的董事办,果然,如他所料,是线上会议。
盘旋了一路的疑问再次跃上心头。
季逾白手中拿着新拟订的项目计划方案书,大大咧咧凑到傅闻砚的办公桌前。
在他们视频会议的间隙,他指指电脑,压低声,八卦地问:
“线上视频会议在你们婚房不能开吗?还是说,你们夫妻俩闹矛盾了?”
傅闻砚关掉麦克风,抬头睨向杵在他办公桌前八卦的季逾白,声线淡沉:
“你很闲?”
季逾白瞬间噤声。
拿着方案书坐去会客区,一本正经地打开翻看,同时嘴里道:
“我大半夜都在想公司的发展方向,‘闲’这个字跟我可不搭边,你开会吧,我看方案,等你开完,你帮我看看这套方案能不能行通。”
董事办中重新静下来。
只剩视频那边子公司高层汇报的声音。
季逾白坐在沙发上等。
手中的方案从头翻到尾,又被从尾翻到头,等的他直打瞌睡,傅闻砚那边的视频会议还没结束。
季逾白强打精神出去泡了杯咖啡。
等回来一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他再次凑去办公桌前,寻了个间隙,耐不住问:
“你这次提前回来,那边落下了多少进度?”
傅闻砚头也没抬,“半周的。”
一听这话,季逾白将那份快翻烂的方案书塞到傅闻砚的办公桌上,一刻没再继续等,直接摆摆手出门去了楼上的临时休息室。
“熬不住了,我去睡会儿,等你忙完我再来。”
—
国外子公司那边剩的工作不少。
接下来两天,傅闻砚每天在公司处理工作到深夜。
他没回婚房,姜晚黎也没来过傅氏集团。
两人自那晚分别之后,再没见面。
直到第三天傍晚,傅闻砚处理完子公司的收尾工作签文件时,林诚带来了一个和姜晚黎有关的消息。
“傅总。”他抱着一摞文件,迟疑片刻,才犹豫地说:
“R国那边传来消息,贺煜川好像要回国了。”
傅闻砚签字的动作一顿,纸张上被晕出一个小黑点。
瞧着签字处的黑圆点,傅闻砚眉骨皱了一下,三两下将最后一个字签完,合上文件扔在一边,才问他:
“夫人知道这件事了吗?”
林诚垂眼,“应该还没有。”
傅闻砚靠着背椅,冷薄眼皮半抬,扫过一连几天下来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消息的对话框,再次出声:
“她这几天在做什么?”
林诚立刻事无巨细地汇报:“昨天和前天夫人一直在处理c.R科技的项目,至于今天——”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乔小姐的航班延误了两天,今天下午到达北城,这个点,夫人应该在机场接乔小姐。”
傅闻砚听完,什么都没说。
只让林诚将签完的文件拿出去。
—
画展那边临时出了些突发情况延误了不少时间,等乔舒宁回到北城,姜晚黎在机场接到她时,外面天都已经黑了大半。
乔伯父有事找乔舒宁回去,两人在机场简单说了几句话,乔舒宁就被司机催促着上了车回了乔家。
北城的晚霞与同时亮起的华灯霓虹交织是最漂亮的,姜晚黎没急着回澜庭公馆,迎着晚霞开车在外面转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婚房。
刚入秋天气相对干燥,张姨有事请假了两天,进门后,姜晚黎拿着手机心血来潮地去了厨房,准备煮一碗银耳雪梨汤。
那边乔舒宁早已经到家,消息轰炸似的给姜晚黎分享画展中的照片和视频,外加分享这段时间的趣闻趣事。
陶瓷锅中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姜晚黎倚靠着台面,一边等着雪梨汤煮好,一边回复乔舒宁的消息。
她没想过傅闻砚会这个点回来,所以在直起身去陶瓷锅前查看银耳雪梨汤煮的情况时,腰身突然被人从身后搂住吓了姜晚黎一跳,险些将锅打翻。
直到傅闻砚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怎么自己跑厨房来了?张姨呢?”
说话间,他先她一步,扶了把锅柄。
姜晚黎兀自压了压砰砰乱跳的心脏。
将手机黑屏,不动声色地推了两下他环搂在她腰间的手,但没推动。
她没再动作,在他怀里转过身。
红唇一如既往弯起乖顺的弧度,仰头朝他看去,“张姨家里有事请了两天假,公司那边忙完了?”
“忙完了。”傅闻砚托着她腰臀将人放在一旁的大理石台面上,冰凉的触感让姜晚黎眼睫颤了一下,她抬眸,可这次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就落下一片阴影。
两人气息瞬间拉近。
傅闻砚掌控着她腰身,吻落在她唇上,没急着往里深入。
试探般,停顿片刻,才缓缓往里吻去。
乔舒宁那边的消息还在继续。
黑着屏的手机“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混合在雪梨汤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中,在耳边不间断放大,姜晚黎绷紧的指节扣着手机边缘,偏头想躲开越发往里的深吻,但傅闻砚没给她这个机会。
炽热缠绕的气息和密密实实的吻倾轧而来,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凝固,让人喘不上气来。
细软柔韧的腰肢被人揉在大掌中,吻得狠了,那截温腻的腰肢也跟着低颤,傅闻砚安抚性地轻拍了拍,可动作却没见停。
姜晚黎今日穿的是偏舒适的针织衫,轻而易举便能挑开下摆往里探去。
当掌心毫无阻隔贴上滑腻的腰肢肌肤,姜晚黎骤然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抓住他手腕,偏头避开他的吻。
轻抿被吻得微微红肿的唇角,低声提醒他:
“家里没那个了。”
自从联姻以来,为避免在这段阴差阳错的婚姻中弄出来个孩子,他们每一次同房都做了避孕措施。
往常也有过这种情况。
傅闻砚回来的不勤,尤其刚结婚的那一年半,他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国外处理分公司的事,姜晚黎有时住在婚房,有时回姜家住,履行夫妻义务的时间不固定,次数相对也较少,家里时常缺小雨伞。
每当那种时候,傅闻砚亲她两下,就自己去浴室。
姜晚黎以为这次也和从前一样。
可他今天却没打算停,听到她那句话,轻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注视着她眼睛问她:
“就一次,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