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这是哪儿?烧烤摊吗?怎么一股子糊味儿?”
林菩提猛地睁开眼,入目是烧得赤红的残阳,像块刚从熔炉里捞出来的铁板,把半边天都烤得发焦。鼻尖萦绕着一股混杂着血腥、草木灰和劣质熏香的怪味儿,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这才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绑在一根发黑的石柱子上,手腕磨得生疼。
低头一看,身上穿的不是昨晚熬夜赶项目时的格子衬衫,而是件打满补丁的粗麻布短褂,布料薄得能透光,风一吹凉飕飕地往骨头缝里钻。更要命的是,他脚下踩着的石板台,正隐隐透着温热,周围还刻着一圈歪歪扭扭的暗红色纹路,像极了恐怖片里的献祭法阵。
“不是吧,穿越也搞随机模式?别人穿王公贵族锦衣玉食,我穿过来直接上祭台?这开局难度拉满了啊!”林菩提心里疯狂吐槽,试图挣扎一下,结果绑在石柱上的藤蔓比钢筋还结实,越挣勒得越紧,差点把他腰上的软肉勒出印子。
他这才注意到祭台周围围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穿的跟他差不多寒酸,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既不惊慌也不怜悯,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皮影戏。只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偷偷从大人身后探出头,眼神里藏着点好奇,又被身边的长辈狠狠掐了一把,立刻缩了回去。
“肃静!”
一声尖利的喝骂打断了林菩提的思绪。一个穿着黑袍的老头从人群里走出来,黑袍下摆拖在地上,沾了不少泥污,却不妨碍他端着架子。这老头脸上罩着个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阴恻恻的眼睛,手里拄着根白骨杖,杖头雕着个扭曲的人脸,看着就渗人。
“玄水祭司!”人群里有人低低喊了一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像是很怕这个老头。
玄水祭司走到祭台前,用白骨杖指着林菩提,声音像刮玻璃似的刺耳:“此子乃浊脉之身,天生污秽,触怒神明,致使我边荒三月无雨,灵脉枯竭!今日将其献祭,以其浊血洗刷罪孽,方能求得神庭宽恕,引来活水!”
“浊脉?污秽?”林菩提差点笑出声,“老头你看清楚,我这细皮嫩肉的,哪点污秽了?再说了,三个月没下雨关我屁事,你怎么不说是你祈祷的时候不够虔诚,或者神压根就不想理你?”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瞬间炸了锅,纷纷倒吸凉气,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一个穿着粗布袄的老太婆颤巍巍地说:“造孽啊!这孩子怎么敢对神明不敬?”
“就是就是,祭司大人是神庭派来的,他说的肯定没错!”
玄水祭司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待宰羔羊”敢顶嘴,面具后的眼睛眯了眯,语气更冷了:“冥顽不灵!浊脉之人,天生便带不祥,当年你爹娘就是因为护着你,才被神雷劈死,你还不知悔改?”
这话像一道惊雷,瞬间炸进林菩提的脑子里。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涌了进来——破旧的土屋、一对面带慈爱的夫妇、劈落的紫色神雷、还有眼前这个玄水祭司阴狠的笑容。
原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林菩提,是边荒土生土长的孩子,因为天生脉气与常人不同,被玄水祭司扣上了“浊脉”的帽子。三个月前,边荒灵脉突然变浑浊,活水断流,玄水祭司就把这笔账算在了他头上,今天特意选了残阳当空的“凶时”,要把他活活烧死献祭。
“狗屁的浊脉!狗屁的神明!”林菩提消化完记忆,气得浑身发抖,“我爹娘是被你设计害死的!你说灵脉枯竭是我造成的,有什么证据?拿不出证据就乱杀人,你这老东西根本就是借着神的名义谋私利!”
玄水祭司被戳中痛处,猛地举起白骨杖,杖头的人脸突然张开嘴,发出“桀桀”的怪笑:“死到临头还敢狡辩!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到了阴间,再跟神明辩解去吧!”
说着,他从黑袍里掏出一个陶碗,碗里装着暗红色的液体,一股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林菩提皱着眉,识海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这是‘引火符水’,沾之即燃,能把你这浊脉的污秽彻底烧干净!”玄水祭司狞笑着,伸手就要往林菩提身上泼。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林菩提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正靠在一棵枯树上,手里攥着块磨得发亮的石斧。这汉子皮肤黝黑,脸上有道浅浅的疤,眼神锐利如鹰,正死死地盯着祭台上的动静,不像其他人那样麻木。
是石坚!林菩提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名字。原主的记忆里,石坚是边荒最好的石匠,力气大得惊人,之前因为反对玄水祭司滥杀无辜,被祭司扣上了“不敬神”的罪名,差点被驱逐出部落。
石坚似乎察觉到林菩提在看他,微微蹙了蹙眉,又把头扭了回去,但攥着石斧的手,指节却捏得发白。
“看什么看?再看也没人能救你!”玄水祭司把陶碗凑到林菩提面前,腥臭的液体几乎要泼到他脸上。林菩提咬紧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也许是求生的**太过强烈,识海里的震颤越来越剧烈,紧接着,一面巴掌大的青铜古镜突然浮现出来。这面镜子古朴无华,镜背刻着两个模糊的篆字,像是“自在”二字,镜面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灰雾,看不清倒影。
“这是啥?穿越福利金手指?”林菩提愣了一下,还没等他研究明白,玄水祭司已经把符水泼了过来。
暗红色的液体沾到他的粗麻布短褂上,瞬间冒出黑烟,火苗“腾”地一下就窜了起来。灼热的疼痛让林菩提忍不住嘶吼出声,但他没有像玄水祭司预想的那样挣扎求饶,反而死死地盯着玄水祭司,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神若食我,便非善神!”
“天若欺我,便逆了这天!”
他的声音沙哑却洪亮,像惊雷一样在空旷的祭台上炸开。随着他的嘶吼,额间突然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形状像一片小小的菩提叶,微弱却坚定。
识海里的青铜古镜猛地一亮,灰雾瞬间散去,镜面上射出一道柔和的金光,刚好笼罩住林菩提的全身。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烧得正旺的火苗,碰到金光后竟然像遇到了克星,瞬间熄灭了,只留下一圈黑色的焦痕。
“怎……怎么可能?”玄水祭司吓得连连后退,手里的陶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摔碎了,“你的浊脉……怎么可能不怕符火?”
周围的人也都看呆了,刚才还喊着“造孽”的老太婆,此刻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几个孩子更是瞪大了眼睛,小声议论着:“他没被烧死!菩提哥哥没被烧死!”
林菩提也愣住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青铜古镜正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一股温暖的能量,顺着他的经脉流淌,刚才被火烧伤的地方,疼痛感也在慢慢消失。
“看来这青铜镜就是我的金手指了,还挺好用。”林菩提心里松了口气,底气也足了起来,“老东西,你不是说我是浊脉污秽吗?怎么连你的符火都烧不死我?现在该相信我是被冤枉的了吧?”
玄水祭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引火符水”是神庭特意赐给他的,就算是妖兽沾到也会被烧得尸骨无存,怎么会对林菩提没用?难道……难道他真的搞错了?
不行!绝对不能承认!玄水祭司咬了咬牙,要是今天杀不了林菩提,他这个“神庭使者”的威信就会彻底崩塌,到时候边荒的人肯定不会再听他的话。
“妖术!你这是妖术!”玄水祭司突然尖叫起来,“你用浊脉的污秽修炼妖术,抵抗神的惩戒!这种妖邪,更应该烧死!”
说着,他再次举起白骨杖,对着祭台周围的人喊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此子是妖邪转世,留着他会给边荒带来更大的灾难!快,把柴薪堆过来,今天就算是烧到天亮,也要把他的妖术彻底烧干净!”
人群里一阵骚动,几个被玄水祭司收买的壮汉站了出来,扛着一捆捆干柴就往祭台走。林菩提皱着眉,他知道这些人不是坏,只是被玄水祭司的谎言骗了,真要是被柴薪围起来,就算有青铜古镜护着,也迟早会被烟熏死。
“住手!”林菩提大喝一声,额间的菩提纹又亮了几分,“你们仔细想想,玄水祭司说我是浊脉,可他除了一张嘴,拿不出任何证据!三个月前灵脉突然变浑浊,是不是刚好在他去神庭‘请旨’回来之后?他说献祭我能引来活水,要是今天烧了我,活水还没来怎么办?到时候你们是不是也要被他当成‘污秽’献祭掉?”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头上。几个扛柴的壮汉停下脚步,面面相觑。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族人,突然颤巍巍地开口:“祭司大人,菩提这孩子说得有道理……当年他爹娘还在的时候,咱们边荒的灵脉是最清澈的,他爹娘还帮着大家挖过引水渠……”
“你闭嘴!”玄水祭司厉声打断老族人,“你这老糊涂了,被妖邪迷了心窍!再敢胡说,连你一起献祭!”
老族人被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说话了。但林菩提能看到,不少人的眼神已经变了,显然是开始怀疑玄水祭司的话。
玄水祭司见状,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猛地从黑袍里抽出一把短刀,刀身发黑,透着一股寒气。“既然你们不敢动手,那就由我来亲手斩了这妖邪!”
他几步冲到祭台前,举起短刀就往林菩提的脖子砍去。刀锋带着风声,眼看就要落在林菩提身上,识海里的青铜古镜突然再次震颤,一道更亮的金光射出来,直接撞在了短刀上。
“铛!”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玄水祭司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短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虎口都被震裂了,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流。
“不可能!不可能!”玄水祭司彻底疯了,语无伦次地喊着,“你这妖邪,怎么可能挡得住神庭赐的法器!”
林菩提也没想到青铜古镜这么厉害,心里一阵狂喜。他趁机用力挣扎,绑在身上的藤蔓在金光的作用下,竟然开始慢慢断裂。
“老东西,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林菩提看着玄水祭司惊慌失措的样子,冷笑道,“神庭要是真的罩着你,怎么会让你连我一个‘浊脉之子’都收拾不了?我看你根本就是神庭的弃子,在这里装神弄鬼骗吃骗喝!”
“你胡说!”玄水祭司气得浑身发抖,伸手就要去捡地上的短刀。就在这时,人群后面的石坚突然动了,他大步流星地走到祭台前,一脚踩住了那把短刀。
“石坚!你想干什么?”玄水祭司又惊又怒,“你敢违抗神的旨意?”
石坚没理他,只是抬头看着林菩提,眼神里带着审视:“你说你不是浊脉,说灵脉浑浊是他搞的鬼,有证据吗?”
林菩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石坚这是在帮他。他立刻看向玄水祭司的黑袍,刚才玄水祭司掏陶碗的时候,他好像看到黑袍内侧,绣着一个奇怪的符文,跟原主记忆里,神庭使者特有的符文不一样。
“证据就在他身上!”林菩提指着玄水祭司的黑袍,“他说自己是神庭派来的使者,可神庭使者的符文都是绣在黑袍外面的,他却绣在里面,明显是做贼心虚!还有,他刚才用的短刀,虽然发黑,但刀把上刻的不是神庭的纹路,是幽渊族的鬼纹!”
幽渊族是边荒人人谈之色变的异族,凶残嗜血,最喜欢用活人炼法器。林菩提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看向玄水祭司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厌恶。
玄水祭司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地拢了拢黑袍,想要遮住内侧的符文。“你……你胡说八道!这是神庭的新规矩,符文要绣在里面!刀把上的也不是鬼纹,是……是特殊的祈福纹!”
“是不是胡说,让大家看看就知道了!”石坚说着,突然伸手抓住玄水祭司的黑袍,猛地一扯。“刺啦”一声,黑袍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内侧的符文露了出来——那是一个扭曲的骷髅头,正是幽渊族的标志!
“真的是幽渊族的符文!”人群里有人尖叫起来,“他不是神庭使者,他是幽渊族的奸细!”
“难怪灵脉会变浑浊,肯定是他搞的鬼!”
“杀了他!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群情激愤,刚才还麻木的族人,此刻都红了眼,纷纷捡起地上的石头、木棍,围向玄水祭司。玄水祭司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跑。
“想跑?晚了!”林菩提大喝一声,身上的藤蔓终于彻底断裂。他纵身从祭台上跳下来,识海里的青铜古镜再次射出金光,刚好打在玄水祭司的腿上。
玄水祭司腿一软,“噗通”一声摔在地上。石坚大步上前,一脚踏在他背上,石斧抵在他的脖子上:“说!你为什么要污染灵脉?神庭是不是跟幽渊族勾结了?”
玄水祭司被踩得喘不过气,脸涨成了紫色。他看了看周围怒目而视的族人,又看了看抵在脖子上的石斧,知道自己今天跑不掉了,嘴里突然发出一声怪笑:“没错,灵脉是我污染的!神庭早就跟幽渊族达成协议了,等吸干了边荒的脉气,就把你们都当成祭品……”
“你找死!”石坚怒喝一声,就要一斧劈下去。
“等等!”林菩提拦住他,“让他把话说完,神庭和幽渊族到底有什么阴谋?”
玄水祭司却突然猛地一咬牙,嘴角流出黑血。林菩提脸色一变:“他服毒了!”
话音刚落,玄水祭司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石坚探了探他的鼻息,摇了摇头:“死了。”
人群一阵沉默,虽然杀了奸细,但大家心里的不安却更强烈了。神庭和幽渊族勾结,这对小小的边荒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林菩提看着地上玄水祭司的尸体,又看了看周围愁眉苦脸的族人,深吸了一口气。额间的菩提纹渐渐淡去,识海里的青铜古镜也恢复了平静,但他的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
“大家不用怕。”林菩提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玄水祭司死了,但他的话提醒了我们,神庭靠不住,幽渊族是敌人。从今天起,我们边荒人,不再信神,只信自己!”
“灵脉被污染了,我们就想办法净化它;活水断流了,我们就自己挖渠找水。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石坚看着林菩提,眼神里的审视变成了敬佩,他猛地举起石斧,高声喊道:“我信林菩提!谁要是敢欺负边荒人,先过我这把石斧!”
“我们也信菩提!”几个之前被林菩提护过的孩子,率先喊了起来。
“对,信菩提!跟他一起找活水!”
族人们被感染,纷纷举起手里的工具,高声附和。残阳的余晖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的不再是麻木,而是希望的光芒。
林菩提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一阵热血沸腾。他知道,自己的洪荒之路,从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神庭也好,幽渊族也罢,谁要是敢挡他的路,他就遇神杀神,遇魔斩魔!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际突然出现一道龙形的黑影,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坠落,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朝着边荒的方向而来。
林菩提皱了皱眉,抬头望去。识海里的青铜古镜,又一次轻轻震颤起来。
新的危机,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