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刺耳的破空声撕裂了空气。
林惊鸿的身影在空中如一道黑色的闪电,风声在她耳边呼啸,下方城市的废墟在她眼中飞速倒退。她的瞳孔中,已经锁定了三条街区外那座巨大的环形购物中心。
c区,购物中心。
“轰!”
她落地了。双脚踏在另一栋高楼的天台上,坚硬的水泥地面蛛网般龟裂开来。她甚至没有片刻停顿,身体再次下蹲,肌肉绷紧如满弓,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跨越最后近百米的距离,直接从天而降,砸向购物中心的正门广场。
广场上一片狼藉。
三名身穿同款黑色作战服的队员正背靠着一处倒塌的雕塑,形成一个防御三角。其中一人手臂软软垂下,鲜血浸透了衣袖,脸色惨白。另外两人则不断用手中的脉冲步枪朝着一个巨大的身影倾泻着火力。
那是一个身高超过三米的庞然大物。
它的身体臃肿、畸变,皮肤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灰黑色,上面布满了角质层增生的厚重甲壳。它的右臂异化成了一柄长达两米的巨大骨刃,每一次挥舞,都在地面和墙体上犁开狰狞的沟壑。
这就是“暴君”。由力量型变异丧尸二次进化而成的移动堡垒。
脉冲步枪的能量弹打在它身上,只能溅起一圈圈涟漪,连它的表皮都无法击穿。
“队长!”
看到从天而降的黑色身影,幸存的队员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喊。
林惊鸿没有回应。
她在半空中就已经举起了那把造型狰狞的“激光炮”。炮口处,一点猩红的光芒开始汇聚、压缩,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吼——!”
暴君似乎也察觉到了来自上空的致命威胁,它放弃了眼前的猎物,猛地抬头,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晚了。
一道粗大的、仿佛能贯穿天地的猩红色光柱,自炮口喷薄而出,精准地命中了暴君的头部。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暴君的咆哮声戛然而止。那颗丑陋的头颅,连同它上半身的厚重躯体,在猩红色的光柱中,被瞬间气化、分解,消散于无形。
庞大的下半身失去了支撑,轰然跪倒,然后重重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一击毙命。
全场死寂。
林惊鸿轻巧地落在暴君残骸不远处,激光炮的炮口还冒着袅袅青烟。她甩了甩手,将武器重新背回身后,动作行云流水。
“清理现场。”她冷冷地开口,打破了寂静。
“是!”
两名队员如梦初醒,立刻冲了上去。一人扶起受伤的队友,从腰间的急救包里拿出一支蓝色的针剂,毫不犹豫地扎进了伤者的脖颈。
抗阻异针,抑制病毒感染的唯一机会。还不是百分百的。
另一人则熟练地用短刀剖开暴君的残骸,从它心脏的位置,挖出了一枚拳头大小、闪烁着黑色光芒的晶核。
“队长,这……你先走?”一名代号“猎鹰”的队员看到林惊鸿转身就要离开,不由得一愣。按照惯例,任务结束后应该立即返回基地汇报。
林惊鸿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我随后就到。”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但脚步却比平时快了几分。
猎鹰看着队长消失在街角的身影,满脸困惑。他从未见过队长在任务结束后还有“私事”。
……
档案室的门被推开。
林惊鸿走了进来,目光第一时间扫过整个房间。
空的。
那个娇小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掠过心头。是烦躁?还是……失落?
一个弱的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在外面能活多久?
蠢货。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凝固了。
在那张积满了灰尘的办公桌上,一片五颜六色的包装袋突兀地闯入她的视野,像是在这片灰败的末世废土上,硬生生开出了一片格格不入的花。
她缓缓走过去。
桌子上,四桶不同口味的泡面码得整整齐齐,旁边是几根火腿肠,一只真空包装的酱板鸭,几包饼干,甚至……还有一罐黄桃罐头和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在末世,这就是一笔足以让普通幸存者拼命的财富。
而在那桶最显眼的红烧牛肉面下面,压着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页。
林惊鸿拿起纸条。
纸上的字迹有些秀气,但一笔一划都显得有些飘逸潇洒。
“林姐姐:我先回家啦,我住的地方绝对安全,你不用担心我。这些吃的留给你,你执行任务那么辛苦,一定要按时吃饭!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下次我请你吃更好吃的!——陆小白”
林惊鸿捏着纸条,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回家……
这个词,对她而言,已经太过遥远和奢侈。
她看着那句“一定要按时吃饭”,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女孩一边狼吞虎咽吃着泡面,一边小心翼翼观察自己的模样。
像一只囤积了满颊坚果,却又忍不住想分给同伴一颗的小仓鼠。
天真,又有点傻得可爱。
林-惊鸿那万年冰封的嘴角,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微微向上翘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那弧度转瞬即逝,却足以让冰山融化一角。
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将桌上的食物一件件收拢。然后,她脱下自己的战术背包,将里面的弹药和备用零件倒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垃圾食品”一件件装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将那张纸条仔细叠好,放进了胸口的口袋,贴身收好。
又拿起笔,留了一张纸在那。
……
当林惊鸿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与队友汇合时,所有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没人敢问。
一行人乘坐着基地派来的装甲车,迅速返回。
基地建立在一处废弃的地下防空工事中,入口处是厚达数米的合金闸门。
受伤的队员Z-3一进基地,就被两名身穿白色防护服的医护人员用担架抬走,送往了基地的最深处——生物实验室。
林惊鸿和猎鹰走在通往宿舍区的金属长廊上,冰冷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队长,Z-3他……能挺过去吗?”猎鹰忍不住低声问道。
林惊鸿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从长廊深处,实验室的方向,隐隐传来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疯狂与不甘,像是一头野兽在被活生生剥皮拆骨。
猎鹰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又……又失败了一个……”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
林惊鸿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听到那声嘶吼。
只是,她背着背包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背包里,那罐黄桃罐头硌得她手心有些生疼,却也带来了一丝奇异的、不属于这个冰冷基地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