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杨承业不说话就,双眼湿漉漉的看着她,好像她不答应他就不说一样,双眼还有些红。
陆小白有些头疼了。
她一个只想搞钱的普通少女,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一言不合就这么严肃、还这么‘狗’的人。
这杨承业年纪看起来比她还小,又长的这么好看,眼泪欲滴未落的样子。
让她有点舍不得。
“你说,我听着。但先说好,不一定能办到。”她只能先松口。
杨承业的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光彩,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唯一的光。
“多谢陆姑娘!”
他立马用最快的语速,将南境的困境言简意赅地说了出来。
“不瞒姑娘,我大靖如今朝堂不稳,奸佞当道,致使我南境边军的军需物资,时常被无故克扣。如今北蛮蠢蠢欲动,南境边关随时可能再起战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沉重,“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我们,最缺的就是粮草。尤其是……盐!”
“盐?”陆小白愣了一下。
这个字眼,对她来说太过平常,以至于一时间没能和“军需物资”这种词联系起来。
“是!盐!”杨承业重重地点头,语气里透着一股刻骨的沉痛。
“人无力,则无战力。长期缺盐,士兵们浑身乏力,连日常操练都难以维持,更遑论上阵杀敌!而且,南境湿热,肉食若无足够的盐来腌制,极易腐坏。我们已经有数月,未曾得到朝廷足额的盐引补给了。”
他抬起头,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陆小白,仿佛她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陆姑娘,您既然能拿出如此精贵的米粮……那不知,能否……能否为我们提供一些盐?”
他说完,整个木屋都安静了下来。
杨承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狂跳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是否过分。
仙人或许不食人间烟火,但盐这种东西,似乎比米粮更加……世俗。
他会不会因此惹怒了仙人?
陆小白看着他那副紧张到快要窒息的表情,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盐?
超市里几块钱一包的盐?
她想起了自己上次去超市,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各种盐:加碘盐、无碘盐、低钠盐、海盐、湖盐、竹盐……
这东西……很难吗?
对她来说,简直是成本最低、最容易获取的物资之一。
她看着杨承业,看着他眼中的血丝和那份沉甸甸的希望,忽然觉得有些荒谬,又有些心酸。
在她那个世界里唾手可得的东西,在这里,却是关乎一支军队生死存亡的战略物资。
“可以。”
陆小白轻轻吐出两个字。
声音不大,柔软而有力,直直弹在杨承业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嘴巴微微张开。
可……可以?
就这么……简单?
他甚至准备了无数说辞,准备声泪俱下地陈述将士们的苦楚,准备用自己的性命去恳求。
可对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答应了?
陆小白看着他那副傻掉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你要多少?我下次可以先带一些过来。”
杨承业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运转。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越多越好!”
说完他又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改口:“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南境大营有数万将士,但……但姑娘能提供多少,我们就需要多少!哪怕只有百斤、十斤,也是救命的恩情!”
他生怕自己的贪婪会吓跑这位仙人。
陆小白想了想,盐的密度大,体积小,她一次带个几百斤过来应该不成问题。
“下次我先带五百斤过来给你看看。”
“五……五百斤?!”杨承业的声音直接变了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五百斤!
“够不够?”陆小白问。
“够!够!太够了!”杨承业激动得语无伦次,眼眶一热,差点当场落泪。
“实际上不用这么多,我们自己的也会派人从海边那边运粗盐过来。只是这些盐质量不好,也不好采买。都是走私盐的路子。萧将军也不好以自己的名义给军队采买这些。”
他连忙低下头,用袖子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满是感激涕零的神情。
陆小白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也有些感慨。
她清了清嗓子,随口问了一句:“那行,我看我能带多少就带多少。除了盐,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特别需要的?”
她本是客气一下,顺便看看还能不能拓展点“业务”。
然而,这句话落入杨承业的耳中,不亚于又一次天降福音。
还能再提需求?
这陆姑娘……也太好说话了吧!
一个巨大的惊喜砸得杨承业晕乎乎的,他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另一件困扰军中许久,却一直无法根治的顽疾。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陆小白那张平静的脸,胆子终究还是大了起来。
“陆姑娘……末将……末将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是!”杨承业这次明显有了底气,他指了指自己的小腿,“姑娘有所不知,南境气候湿热,瘴气弥漫,军中许多兄弟身上,都会起一种红疹。”
“起初只是瘙痒,尚能忍耐。但日子久了,那疹子便会溃烂流脓,奇痒钻心,夜不能寐。军医用了许多法子,也只能稍稍缓解,无法根治。长此以往,对士气影响极大。”
他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不知……姑娘的仙界,可有医治此等顽疾的……仙药?”
他问得小心翼翼,毕竟这已经从“物资”上升到了“药物”的层面,他生怕触碰到了什么禁忌。
仙药?
陆小白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药店货架上那些花花绿绿的药膏。
达克宁、皮炎平、红霉素软膏……
这些东西,在现代,连处方药都算不上。
她看着杨承业那充满希冀的表情,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决定,再给他一点小小的“仙家震撼”。
“你说的红疹,是什么样的?”陆小白开口问道。
杨承业一愣,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仔细,连忙描述道:“初时是米粒大小的红点,成片出现,多在腿上、腋下等潮湿之处,痒得厉害。若是抓破了,便会流出黄水,结痂,而后又痒,周而复始。”
陆小白听明白了。
这不就是典型的湿疹或者真菌感染嘛。
她没说话,在杨承业紧张的注视下,忽然转过身,背对着他。
杨承业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屏息等待。
他看到陆小白的手似乎在身前动了动,像是在摸索什么。
过了大概十几秒,陆小白转了回来。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开在他的面前。
一支白底绿字的软管,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这个药你先试试?看看效果如何?”
杨承业怔怔地看着陆小白掌心那支奇怪的软管。
这东西约莫一掌长,通体洁白,上面印着他一个字也看不懂的绿色符号,光滑得不可思议。这就是……药?和他想象中装在葫芦或玉瓶里的丹丸完全不一样。这材质,非金非玉,非木非石,触手生温,带着一种奇异的质感。
“这……这便是药?”他声音干涩,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像是对待什么绝世珍宝一样,轻轻地捏起了那支软管。
入手很轻,却仿佛有千斤重。
“这个皮炎平而已。”陆小白知道这东西杨承业肯定没见过,嘴上装着高深莫测的淡然,“用法很简单,拧开这个盖子,挤出一点膏体,涂抹在你长红疹的地方,一日两次即可。”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软管顶端的那个绿色盖子。
这材质,像某种动物的皮,又不像,毕竟这么光滑。
杨承业按照她教的样子,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笨拙地拧开了盖子。一股淡淡的、有些刺鼻但并不难闻的药味飘散出来。
“涂……涂在腿上?”杨承业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比刚才激动时还要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当着陆姑娘的面,脱裤子,露大腿?
这……这成何体统!
他一个在军营里和糙汉子们摸爬滚打惯了的百夫长,此刻竟像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扭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