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靖国。
此时太阳当空照,山林间万籁俱寂,只有偶尔几声虫鸣和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山洞外面已经搭了一个草棚,草棚下面放着一堆堆的物资。
杨承业年轻而坚毅的脸上跳跃,映出他眼底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忐忑。
十几辆大车如同沉默的巨兽,静静地停在那,车上满载着镇南将军的厚礼和全村人的希望。
黄金、珠宝、精米、白面、山珍海味……每一样都沉甸甸的,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本是个孤儿,吃杨家村百家饭长大的,后来参军又得上面赏识做了百夫长,现在又有这个机缘,到了萧将军的眼前,办这件事。
他时不时抬头望山洞的方向,那里是那位姑娘所在的洞府。
这些礼物,仙子会收下吗?她会满意吗?
他想到了昨晚与萧策的对话。
“我只是……有些担心。”他低声说,“那位仙子,她看起来并不在乎这些金银俗物。”
“那又如何?”萧策拍了拍身旁一辆大车上用油布盖着的箱子,“礼数不可废。我们拿出的是凡俗间最好的东西,这是我们的诚意。仙子收不收是她的事,我们送不送,是我们的态度。”
萧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杨承业的心安定了不少。
是啊,他只是个执行者,想再多也无用。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不辜负将军的信任。
……
陆小白吃完饺子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找了个二十升的超大号塑料水桶。
昨天喝了那山泉水,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连皮肤都好像细腻了些。
这么好的水,当然要多弄点回来。
她哼着小曲,拎着空桶,一手拿着那面古朴的铜镜,心念一动,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再次定睛一看时,清晨山林间带着湿气的微凉空气扑面而来,让她精神一振。
她走出山洞,准备去之前那个小水溪取水。
可刚一出洞口,她就愣住了。
洞口外面的空地上,多了个草棚。
昨天那个叫杨承业的青年正蹲在地上,而他旁边,那头神气活现的白狼正用脑袋一下一下地拱着他的后背。
杨承业似乎被拱得烦了,回过头,伸出两根手指,不轻不重地在那白狼的大脑门上弹了一下。
“嗷呜……”
白狼委屈地叫了一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额头,然后又锲而不舍地凑过去,伸出舌头想舔杨承业的脸。
“去去去,一身口水。”杨承业嫌弃地推开狼头,动作却不见半分粗鲁。
一人一狼,在清晨的阳光下,竟然玩得不亦乐乎。
陆小白看着这一幕,差点笑出声。
这还是昨天那个一脸严肃,恭恭敬敬的古代军人吗?还有这头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大白狼,怎么跟个撒娇的哈士奇一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动静,杨承业和白狼同时停下了打闹,齐刷刷地转头看了过来。
当看到拎着一个蓝色大塑料桶,穿着一身休闲服的陆小白时,杨承业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激动、敬畏和紧张的复杂神情。
“仙……仙子!”
他快步上前几步,又猛地停住,保持着一个他认为安全的距离,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那头白狼也跟着站直了身体,收起了刚才那副憨态,一双狼眼里透出警惕和审视,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呃,你们好。”陆小白被他这副大礼惊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举了举手里的塑料桶。“我想起来了,我叫陆小白,你以后叫我陆姑娘即可。”
杨承业直起身,目光不自觉地扫过陆小白手里的蓝色“法器”,虽然看不懂,但更觉得高深莫测。
他深吸一口气,侧过身,指着洞口不远处那片被阳光笼罩的空地。
“陆姑娘,这些……是镇南将军特意为您准备的薄礼,还请您……过目。”
陆小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她彻底傻眼了。
那一堆堆的东西都是给她的?!
一堆堆的物资堆积如山,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看清那些麻袋上印着的是“精米”、“白面”字样。
还有一些,盖着厚厚的油布,但从露出的边角看,似乎是些木箱和坛子。
陆小白觉得自己一定是还没睡醒。
她用力眨了眨眼,眼前的一切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
这是什么情况?
她不就是用一个保温杯和一把陶瓷刀,换了点吃的吗?
用得着……用得着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这是把整个将军府的后勤仓库都搬来了吗?
“这……这是干什么?”陆小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错愕。
杨承业看到她的反应,心里咯噔一下。
陆姑娘……好像不高兴?
她的语气里没有惊喜,反而充满了困惑,甚至……还有一点点疏离?
难道是嫌弃这些凡俗之物,污了她的眼?
杨承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连忙解释道:“仙子明鉴!这……这是萧将军的一片心意!将军说,您肯与我们结缘,是我南境万民之福,礼数断不可废!”
他指着那些物资,语速飞快地介绍起来。
“这里有精米白面共二百石,还有将军府库里最好的鹿筋、熊掌、海参、鲍鱼等干货……”
“另外,这是黄金一箱,珠宝一箱,不成敬意!”
“还有这些,”他又指向另外一筐筐,“是……是我昨夜在山下村中采买的一些山货和新鲜蔬菜,想着您或许用得上……”
杨承业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发现,他说得越多,对面那位“仙子”的表情就越是古怪。
陆小白听着他的介绍,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些应该都是军粮?她怎么能要军粮?
在这个时代,粮食就是命!特别是边境军队的军粮,那更是命根子!
动用军粮来换她那点不值钱的东西?这个萧将军脑子没问题吧?
还有鹿筋!熊掌!
她要是敢带回去,被人看到了恐怕立马就得去蹲局子。
她看着杨承业那张写满了紧张和期盼的脸,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能感觉到这个青年身上那种纯粹的、近乎虔诚的敬意。
如果她现在严词拒绝,会不会打击到他们?甚至让他们觉得,是自己看不起他们,从而断了这唯一的联系?
陆小白陷入了两难。
她沉默了片刻,看着堆积如山的物资,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东西……我不能全收。”
杨承业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仙子还是不满意!
“仙,陆姑娘!”他急切地向前一步,“可是这些东西不合您的心意?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只要是这凡俗间有的,我们上天入地也为您寻来!”
“不是。”陆小白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些东西太多了,尤其是粮食,我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
她想了想,指着那几车山货和蔬菜。
“这些山货和蔬菜,我留下。至于那些米面还有那些肉类……我全都不要,你带回去吧。”
米面,现代都吃不完,怎么可以要古代这精贵的米面,太丧尽天良了。
山货和蔬菜这些还能在现代弄个无污染的噱头。
至于黄金珠宝,就一个保温杯和一把陶瓷刀,不值这个价。
“这怎么行!”杨承业立刻反驳,“陆姑娘,这只是第一批!将军说了,您若是有需要,后续的物资会源源不断地送来!”
陆小白一个头两个大。
她算是看出来了,跟这个一根筋的古代军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他满脑子都是“将军的命令”、对她的敬意。
但她也不能为了他满脑子的命令和敬意,致自己于可能喜提免费餐宿的境地。
“这样吧,”陆小白换了个策略,她指了指那些东西,“我不要肉类的,不要米面,只要一些蔬菜和植物类的山货。至于这些黄金珠宝,我也暂且收下。等过三天后,你再来寻我。”
她不能白拿这么多贵重的东西,想到了一个换这些东西的主意,只是需要时间。
最好的办法,是拿出等价的,甚至价值更高的东西来交换。
这样既不占他们便宜,也能维持住这段来之不易的“跨界贸易”关系。
陆小白想着他们古代,应该粮食还是比较缺的。
还有那保温杯,陶瓷刀,既然他们喜欢,也因此给出了这么贵重的东西,那就再给他们带多一些过来。
“三天后?”杨承业愣了一下,但见陆小白态度坚决,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是,全听陆姑娘吩咐!”
他立刻转身,开始在村民手里买到的东西里挑挑拣拣,准备把肉类全都挑了出来。
“你先在这里挑,我离开一会。”陆小白说完就要走。
杨承业连忙拦住了她,“陆姑娘要去哪?要不我陪你去?”
陆小白摇头,“不用,你在这里分类吧,我走不远的。”
她拎着自己的大水桶,这次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