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望台下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混合着荒原午后的燥热、部落族人的紧张好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山雨欲来的滞重感。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队逐渐走近的陌生来客身上,他们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紧绷的弦上。
为首的信使终于清晰可见。那是一位猿族兽人,身形修长挺拔,比例匀称,有着类人的面孔但覆盖着细密的浅棕色短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明亮而灵活,透着精明与审慎。他并未穿着厚重的护甲,而是一身剪裁合体的、用某种柔韧耐磨的浅灰色织物制成的长袍,外罩一件装饰着简约几何纹路的深褐色皮质马甲,腰间悬着一个小巧的皮质包囊和一把造型流畅、显然并非用于粗暴劈砍的短刃。他的举止从容不迫,带着一种久经世故的沉稳,与荒原战士的粗犷悍勇截然不同。
他身后的队伍成员也各具特色:两名身材魁梧、沉默如山的熊族战士作为护卫;三名看起来像是学者或记录员的狐族、猫族兽人,背着鼓鼓囊囊的皮卷筒和奇特的测量工具;还有几名负责照料驮兽和处理杂务的仆从。整个队伍装备精良却毫不张扬,行动间透着训练有素的默契,与盐湖部落那种跋扈骄横的压迫感不同,更像是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剑,锋芒内敛却不容小觑。
他们在距离部落入口约五十步处停了下来。猿族信使独自上前几步,右手抚胸,行了一个简洁而优雅的、似乎在兽世许多地方都通用的通用礼节,声音清朗,口音略带异域腔调,却清晰易懂:“向苍茫荒原的守护者,灰鼠部落的诸位,致以‘百族之城’巡游信使‘墨言’的问候。愿知识与贸易的风,能为这片土地带来新的活力。”
他的目光平和地扫过站在前列的老祭司枯藤、雷、青羽以及我,尤其在青羽的翼翅和我的面容(黑发黑眸)上略微停留了一瞬,但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惊讶或失礼,显示出良好的教养。
老祭司枯藤上前一步,手中骨杖微微顿地,用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回应:“远来的信使,灰鼠部落欢迎遵循古老通行礼仪的客人。不知‘百族之城’的风,为何会吹到我们这贫瘠偏远的角落?”
自称墨言的猿族信使微微一笑,那笑容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分热络,又表达了善意。“枯藤祭司,您太谦虚了。‘百族之城’的耳目虽然不敢说遍及大陆每个角落,但对于真正值得关注的新生事物与智慧光芒,总是保持着敏锐。”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这次更加直接,“近来,我们的商路和游吟诗人之间,流传着一些关于苍茫荒原的有趣传闻——关于一位拥有罕见发色与眸色、能够以寻常食物为媒介,调理兽人伤病甚至晶核损伤的年轻雌性。这引起了城中一些学者,尤其是药剂与生命能量研究者的浓厚兴趣。我们此次巡游恰巧途径附近区域,便冒昧前来拜访,希望能亲眼见证这传说般的技艺,并与智慧的持有者进行友好的交流。”
他的话滴水不漏,既说明了来意(因传闻而来,好奇交流),又抬高了部落(“值得关注的新生事物与智慧光芒”),还将自己置于一个相对中立的“求知者”和“文化交流者”的位置。然而,“城中一些学者……的浓厚兴趣”以及“恰巧途经”这样的措辞,却让我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百族之城的情报网络果然强大,连我们这样偏僻小部落的事情都能这么快传到他们耳中?而且,仅仅因为“兴趣”,就派出一队正式的巡游信使“恰巧”改道来访?这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
枯藤祭司显然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缓缓道:“原来是为了林念安这丫头和她那点摆弄吃食的手艺而来。不过是些乡野土法,侥幸有些效果,哪里当得起‘百族之城’如此重视。恐怕要让信使和城中的大人们失望了。”
墨言笑容不变,态度却更加诚恳:“祭司大人过谦了。‘以食为药’,化寻常为神奇,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具开创性的智慧。尤其是在晶核损伤这一困扰兽世无数强者的难题上,任何可能的新思路都值得珍视。我们此行绝无恶意,更非觊觎或逼迫,纯粹是怀着对知识的尊重与好奇而来。若能得见一二,或有机会邀请这位林念安姑娘前往‘百族之城’,参与十年一度的‘百艺盛会’,与大陆各族的智者、匠师交流切磋,那将是她个人技艺的荣耀,或许也能为灰鼠部落带来新的机遇。”
“百艺盛会”!
这个词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人群中激起了难以抑制的低声议论。连青羽的翡翠色眸子都骤然亮了一下,显然他知道这个盛会意味着什么——那是兽世大陆最高规格的文化、技艺、智慧展示与交流平台,每十年才在百族之城举办一次,汇聚大陆各族顶尖的工匠、药师、学者、艺术家。能收到邀请,本身就是一种极
高的认可,更意味着可能接触到最前沿的知识、最珍稀的材料、以及难以想象的人脉与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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