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带着岩甲和阿左离去后,药庐内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中央药池中液体轻微翻滚的汩汩声,以及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那面深色水镜上的景象早已随着青羽的离开而恢复平静,如同一块普通的深色石头,却将外界隐约的威胁感沉沉地压在了心头。
我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门外浓得化不开的迷雾和可能的危险上移开。青羽说了,药浴不能中断,我的研究也必须继续。现在,雷的安危,某种程度上就系于我能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对“烬火之心”理解和掌握到什么程度。
我走回雷的身边。他依旧浸泡在墨黑泛金的药液中,只露出头颈和部分肩膀。潮红已经从他身上褪去大半,只余下一种运动后般的健康微红,只是眉宇间那深深的倦色和痛苦留下的刻痕,依旧触目惊心。胸口晶核处,那抹微弱的银白色光芒已然隐去,但皮肤下隐隐流转的、如同暗流般的能量感,却比之前清晰了许多。他的呼吸虽然依旧粗重,却规律而平稳,仿佛陷入了一场深沉的、修复自身的休眠。
我伸手探了探药液的温度,温热依旧,但那股灼人的霸道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厚重的滋养之意。看来,最危险的爆发期已经过去,青羽的引导和那一滴肉汁的关键作用,成功让狂暴的药力开始转化为修复的力量。
稍微松了口气,我转身走向青羽那张摆满瓶罐的长条桌案。浅绿色的光晕下,那些材质各异、装着千奇百怪物品的容器,像是一个个沉默的谜题。我的目光首先落在那玉碟中剩余的一点“烬火引”膏体上。暗金色,带着赤红纹路,温润内敛,与最初那霸道的粉末判若两物。这就是“驯化”后的形态吗?青羽是如何做到的?仅仅是能量引导和药液调和?
我回忆着他刚才的动作——那充满韵律的搅拌,指尖流溢的翡翠色微光,还有他全神贯注时,仿佛与手中之物进行着无声对话的状态。那不是简单的混合,更像是一种能量层面的“编织”与“说服”。我暂时还无法理解那种境界,但至少,我看到了方向和可能。
我的任务,是找到“烬火之心”与食材(尤其是兽肉)更安全、更有效的结合方式,甚至开发出适合长期调养的“药膳”。青羽的“驯化”给了我启发:或许,我不应该只想着如何用“烬火之心”去“激发”或“点燃”,更应该思考如何让它“融入”、“滋养”、“引导”。
我重新打开那个装着“烬火之心”样品的小骨瓶,又取来一点点纯净兽脂。这次,我没有直接混合加热,而是学着青羽的样子,取来一个干净的玉臼(在桌案角落找到的),先放入兽脂,然后,用一根细骨针,挑取了比之前试验时更微量的、几乎看不见的一丁点香料粉末,放入兽脂中。
我没有青羽那种能量引导的能力。但我有厨师的耐心和对火候、材质融合的直觉。我没有试图快速搅拌或加热,而是将玉臼放在药庐内一处温度恒定、靠近活水蒸汽的温暖石台上,让兽脂在常温下极其缓慢地软化,包裹住那微小的香料颗粒。我守在一旁,仔细观察,偶尔用骨针尖端,以最轻柔的力道,像对待易碎的泡沫般,引导兽脂一点点浸润香料。
这是一个缓慢到近乎凝滞的过程。时间在药液的翻滚声和我的全神贯注中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更久。那一点香料粉末,终于在温和的包裹和漫长的等待中,开始了一丝丝溶解的迹象,不是炽烈的爆发,而是如同糖块在温水中的消融,兽脂的颜色也逐渐染上了一层极淡的、柔和的暖金色。
成功了第一步!温和的物理融合!
我精神一振,小心地刮取了一点这淡金色的、几乎闻不到霸道香气的混合油脂。然后,我走到隔间,从我们带来的少量食材里,取出一小块品质最普通、能量温和的荒原兔肉。我用最基础的方法将兔肉切成薄片,然后用这淡金色油脂极少量地、均匀地涂抹在肉片表面,没有额外添加任何调味。
这一次,我没有选择炙烤。炙烤的高温可能会破坏这种温和融合的平衡。我选择了“温煨”。用药庐里现成的、带盖的小陶罐,加入少量从中央活水池舀取的、富含药性的温水,将涂了油脂的肉片平铺在陶罐内壁,盖上盖子,利用活水池边缘持续散发的、稳定的温热,进行极其缓慢的“熏蒸”。
等待的时间依旧漫长。我回到雷的身边,不时检查他的状况,探探药液温度,用干净的软布蘸取池边活水,轻轻擦拭他额角的汗水。他的脉搏似乎更有力了一些,紧蹙的眉头也偶尔会松开片刻。看着他在药力滋养下一点点恢复生机的模样,我心中的焦灼被一种沉静的希冀所取代。我必须成功,为了他能真正好起来。
终于,陶罐中飘出了一丝极其清淡、却异常诱人的香气。那香气不再是“烬火之心”标志性的霸道炽烈,也不是普通肉香,而是一种温暖的、醇厚的、仿佛阳光晒过谷物的味道,其中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能勾起生命本能渴望的鲜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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