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片弥漫着血腥与诡异甜腥气息的林间空地后,队伍的气氛如同骤然压低的林间瘴气,沉闷而紧绷。每个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连呼吸都刻意放缓,武器始终握在手中,目光警觉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晃动的树影、每一处可能藏匿危险的灌木丛。原先还能听到的、属于森林白昼的些许鸟鸣虫唱,此刻仿佛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了下去,只剩下脚步踩在松软腐殖层上几乎微不可闻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难以辨别来源的、令人心悸的枝叶摩擦声。
岩甲和阿左选择的绕行路线,刻意避开了明显的兽径和水源标记点,宁愿多走一些崎岖难行的背阴坡地和藤蔓纠结的密林。这无疑增加了行进的难度和体力消耗,但没有人抱怨。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血焰朱果”的甜腥气,虽然已被青羽的药粉和清瘴叶汁液极力掩盖,却仿佛已经渗透进了每个人的嗅觉记忆里,带来一种挥之不去的、毛骨悚然的不适感。
“加快速度,尽量在天黑前找到一处合适的、易守难攻的地方扎营。”岩甲低声下令,声音在林间的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这附近可能还有别的东西,或者……别的‘人’在活动。”
我紧跟在雷身后,他能给我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尽管他伤势未愈,但那份属于顶级战士的沉稳与警觉,却如同最可靠的屏障。青羽走在我另一侧,他的翼翅微微收拢,翡翠色的眸子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断感知着周围环境能量的细微变化,时而低声提醒我注意某些能量场异常的区域。
我的心思却难以完全集中在警惕上。那颗“血焰朱果”的形象和青羽对它的描述,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灼着我的思绪。狂暴的生命能量,伴随血煞与惑乱之气……这与我所追求的温和滋养、平衡调理的药膳之道,简直是两个极端。但它又确确实实是一种“食材”,一种蕴含着巨大能量、却被危险重重包裹的“食材”。这让我对森林的认知,对“药”与“毒”的界限,产生了更深的思索。
“老师,”我趁着一段相对平缓的行进间隙,压低声音问青羽,“像‘血焰朱果’这样的东西,真的就完全无法利用吗?如果……如果能找到方法,将其狂暴的血煞之气剥离或转化,只保留那份生命能量,是否也有可能用于治疗?”
青羽侧头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谨慎,也有一丝赞许。“你的思路很大胆,念安。”他沉吟道,“理论上,任何能量都有其两面性。‘血焰朱果’的本质,是凝聚了极端环境下(如古战场、强者陨落地)残存的、未能安息的旺盛生命力与怨念煞气的结合体。剥离或转化其负面部分,需要极其高明、且针对性极强的能量净化与引导手段,其难度和风险,可能比直接寻找温和的替代品要大得多。在兽世漫长的历史中,并非没有药师尝试过,但成功者寥寥,且大多付出了惨重代价。它更像是一种‘禁忌的诱惑’,提醒我们力量的代价与边界。”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严肃:“更重要的是,涉及这类禁忌材料的,往往不只是学术问题,更可能牵扯到某些隐秘的传承、仪式,甚至……黑暗的交易与势力。我们今天遇到的袭击和那颗朱果,或许只是一个偶然,但也可能是一个信号。在到达百族之城前,我们必须更加小心,不要轻易触碰任何可能引起不必要关注和麻烦的东西。”
我明白他的意思。药膳之道,立足之本在于“安全”、“普适”与“融入生活”。追求极端的、伴随巨大风险的力量,并非我的初衷,也可能偏离这条道路的根本。我将这个念头暂时压下,但“血焰朱果”作为一个极端的案例,却让我对“能量性质转化”与“药性纠偏”的思考,埋下了一颗种子。
行进约莫一个多时辰后,我们来到了一处相对理想的扎营点。这是一小片位于缓坡上的林间台地,背靠一面陡峭的、长满青苔和少量蕨类植物的岩壁,视野相对开阔,能俯瞰下方一片较为稀疏的林地。岩壁底部有一个向内凹陷的浅洞,不深,但足以遮挡风雨,作为夜间核心的休息点。台地边缘生长着一些低矮但坚韧的灌木,可以提供一定的天然屏障。
“就是这里了。”岩甲观察了地形和周围环境后,做出了决定,“阿左,带人清理营地,布置警戒陷阱,范围扩大到五十步外。石牙,带两个人去附近小心探查水源和柴火,不要走远,注意隐蔽。其他人,原地休息,保持警戒。”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动作迅捷而无声。清理营地,在关键位置布下简易的、利用藤蔓、树枝和碎石制作的绊索和预警装置,又在岩壁凹陷处用携带的防水布和收集来的大叶片,搭建起一个更遮风避雨的临时顶棚。
我和青羽、雷待在岩壁凹陷处稍作休息。雷靠坐在岩壁上,闭目调息,恢复白天行进的消耗,同时保持着对周围的感知。青羽则取出他的能量探测工具,开始仔细检查这片区域的能量场,确认没有隐藏的危险或异常的能量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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