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如刀子般刮过窗棂,破败的柴房四面漏风,唯一的一扇小窗糊着的旧纸早已破了洞,冷风裹着雪沫子灌进来,落在苏清颜裸露的手腕上,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是被腹中一阵剧烈的绞痛疼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记忆如同潮水般涌进脑海,冲撞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苏清颜”——镇国将军萧策的原配夫人,出身书香世家,温婉贤淑,却在嫁入将军府一年后,被庶妹苏怜月诬陷与人有染,不仅被废去正妻之位,更被灌下一碗黑漆漆的堕胎药,扔进这处柴房等死。
“孩子……我的孩子……”原主残留的执念在胸腔中翻腾,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苏清颜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还很平坦,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丝微弱的脉动,那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是原主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护住的希望。
腹中的绞痛还在持续,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缓缓流下,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苏清颜的心猛地一沉。堕胎药的药效已经发作,若不及时止血护胎,这孩子恐怕真的保不住了。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可浑身酸软无力,喉咙里更是干涩得发疼,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柴房里堆满了潮湿的柴火,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角落里甚至有老鼠吱吱地窜过,景象凄惨至极。
原主的一生,终究是错付了。她满心欢喜地嫁给年少时惊鸿一瞥的冷面将军萧策,以为是良缘天定,却不知人心叵测。庶妹苏怜月自幼嫉妒她的嫡女身份,设计陷害她与府中侍卫有染,而萧策,那个在外杀伐果断、战功赫赫的将军,竟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不肯给她,直接判了她的“死罪”。
“萧策……”苏清颜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记忆中浮现出那张冷硬如雕塑的脸庞。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时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
就在苏清颜意识渐渐模糊之际,柴房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股寒气裹挟着龙涎香的冷冽气息涌了进来,与柴房的污秽气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苏清颜艰难地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玄色的锦袍上绣着暗金色的云纹,腰间悬挂着一枚虎头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是萧策。
他刚从边关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玄甲尚未完全卸下,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他的目光扫过柴房内的景象,落在蜷缩在柴火堆旁的苏清颜身上时,瞳孔微微缩了缩。
她原本是京中有名的温婉美人,如今却形容枯槁,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单薄的囚服下,肌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尤其是那双腿间蔓延开的暗红血迹,刺得人眼睛生疼。
萧策的心头莫名一紧,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情绪涌上心头。他明明应该恨她的,恨她背叛自己,玷污将军府的门楣,可此刻看到她这副模样,却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你还没死?”他的声音依旧冷硬,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苏清颜看着他,眼中没有怨恨,只有一丝复杂。她知道,此刻的他,对她只有厌恶和误解。她张了张嘴,用尽全力说道:“将军……我没有……与人私通……”
声音微弱得像蚊蚋,萧策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眉头皱得更紧,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不是狡辩……”苏清颜咳了几声,嘴角又溢出一丝血迹,“是苏怜月……她陷害我……”
“够了!”萧策厉声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苏怜月温婉善良,怎会做出这种事情?倒是你,身为嫡女,却不知廉耻,丢尽了苏家的脸,也辱没了将军府的门楣!”
他口中的“温婉善良”,在苏清颜的记忆里,却是蛇蝎心肠。原主无数次被苏怜月暗中算计,却因为念及姐妹情分,一次次忍让,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腹中的疼痛再次加剧,苏清颜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她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她知道,此刻说再多都是徒劳,萧策不信她,她必须先保住自己和孩子的性命。
“将军……”苏清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哀求,“我腹中的孩子……是你的……求你……救救他……”
孩子?
萧策的眉头皱得更紧,眼中满是讥讽:“苏清颜,事到如今,你还想编造谎言苟活?”
私通的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他亲自审问过那名侍卫,对方早已招供。若不是看在永宁侯府的面子上,他当日就该将她乱棍打死。
苏清颜缓缓摇头,腹中的疼痛让她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依旧倔强地看着他:“是不是谎言,将军只需找个可靠的大夫来诊脉便知。我苏清颜虽是侯府嫡女,却还不屑用假孕来博你怜悯。”
她的眼神太过澄澈,也太过坚定,与往日那个温婉怯懦、只会默默垂泪的女人判若两人。萧策心中莫名一滞,竟鬼使神差地沉声道:“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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