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会议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秦欧珠站在桌前,指尖无意识地点着乌木桌面,听着郁瑾的汇报。
“麻烦不小,”郁瑾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眉宇间凝着一丝肃然,“昨天下午,我们主要合作的三家银行,几乎同时发来了‘年度授信复审通知’。”
沈于拙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随意滑动。
“年度复审?这个时间点可不对。”
“是不对。”郁瑾点头,“更棘手的是,复审条件变得极为苛刻,要求我们提前赎回部分短期理财来补充抵押物,这直接会导致我们账面的流动资金缩减百分之四十。”
秦欧珠的目光冷了下来。
这不是针对某个项目,这是要对珠玑资本釜底抽薪。
沈于拙的身体也稍稍坐正了些,将手机往中间推了推:“舆论口也开始了。财经观察产业前沿都在带节奏,说严总是境外资本的白手套,质疑我们收购东麓精密的动机。“
会议室里一时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赵钺出手了。
不是商场上常见的价格战,而是直指命门的绞杀。
秦欧珠抬起眼,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严榷身上。
他安静地坐在角落,神色平静,仿佛早料到会有这一出。
“资金链的问题,我有预案。”
严榷的声音平稳地响起,打破了沉寂,同时,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一个结构清晰的资金路径图投屏在白板上。
“过去三个月,我通过海外架构,设立了一个不受北城资本圈影响的备用资金池。规模不大,但足以支撑我们完成东麓精密的初步尽调和方案设计。这笔钱,随时可以到位。”
“至于中长期资金和项目基石投资,”他的目光转向秦欧珠,语气带着征询与补充:“之前我和王副总浅聊过几次,听口风江瀚那边对我们的模式非常认同,我相信有向董和江老师的支持,江瀚应该能再次作为锚定投资方牵头……”
“江瀚的意向,我来跟进确认。”
秦欧珠心领神会,接过话头,目光精准地投向沈于拙,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时间把握好的话,应该能赶上海珠科技完成重组,重新挂牌上市,补上资金短板,就是在这期间,恐怕还需要华康多多助力,才能稳住阵脚。”
沈于拙重新靠回椅背,轻啧了一声。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秦双猪说好话……”
正说着话,沈于拙刚随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嘴角扯出一个笑,却并没有接的打算,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收了起来。
“继续……”
话还没说完,另一个手机响了起来。
沈于拙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这一次,他接通了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只见沈于拙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眸一点点冷了下来,到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沉沉的墨色。他全程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听着,直到对方挂断。
他将手机缓缓放在桌面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他抬起眼,目光先是落在严榷脸上,然后转向秦欧珠,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看来我们的太子爷这一次是真生气了。”
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陈述道:“恒丰信托的代表,已经坐在华康总部的会议室里了。临时董事会,一小时后开始。议题是……”
“‘重新评估对新兴管理团队的风险敞口’。”
恒丰信托并非普通的市场化金融机构,背后其实是由王、赵、秦包括叶家在内几大家族共同扶持的核心金融平台,作为他们这一派系的经济根基和定海神针,并不追求极致的利润,而是保障派系内部资本的保值增值、协同运作与风险隔离。
而赵钺之所以在北城二代圈里拥有独一份的称号,就因为,现在这个庞然大物,由他全权代理。
作为华康资本最重要的有限合伙人之一,恒丰信托有绝对的权力下场质询其资金去向,甚至必要的时候予以干预措施。
会议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这意味着,除了掐紧外部的资金,赵钺还准备直接从内部断掉珠玑一臂。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听到赵钺动用恒丰信托的时候,秦欧珠内心深处还是不可抑制地掀起了一股巨浪。
除了对这种全面压制的熟悉的反感,更多的,还是一种尖锐的、难以言说的刺痛。
赵钺每一次动用这种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力量,都在刺眼地提醒她——他手中那柄足以定鼎乾坤的权柄,最初是从谁那里得到的馈赠,又是以何种方式完成了交接。
那是她秦家也曾出过力、爷爷也曾点头认可的根基!是她血脉里本该拥有一席之地的舞台!如今,却成了赵钺用来名正言顺绞杀她秦欧珠的武器。爷爷冷眼旁观,看着她独自挣扎,却将体系的权柄完整地交给了另一个“继承人”,任由他用来对她进行降维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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