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还是因为鸟儿。
秦老爷子晚年闲适,但凡老年人爱玩的都愿意尝试,且十足上头。别管擅不擅长,首先档次就要好。等入了门,从大众标准意义上的好升级成小众难得,就不是单靠钱能解决的了。
北城玩鸟的圈子里,没人不知道老夏头。
他训鸟是一绝,性子也孤拐。而严榷作为邻居,与老夏头的关系却远比外人知道的深厚——他是老夏头看着长大的孩子,几乎算是半个家人。
严榷今日过来,目的明确。
既然周家的败局在书中已定,与其最后全都便宜了赵铄,不如他抢先一步,挖走这个项目的核心——夏明远,老夏头那个几乎不回家的儿子,正是周家新能源项目的核心技术负责人。
他刚在院里站定,正盘算着如何向老夏头开口,就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老夏头难得热情地迎了出去,领进来两个人,其中走在后面的那个赫然就是秦欧珠。
她今日穿得简单,深灰色挖肩背心配宽松长裤,露出一截冷白色的纤细手臂。见到严榷,她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半秒,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杏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朝他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严榷的心猛地一沉。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在老夏头的院子里,绝不可能是巧合。
唯一的解释是,她也瞄上了夏明远这条线。
是了,书中一开始赵铄只是想帮秦欧珠,最终却阴差阳错拿到了核心技术,成为最大的赢家。
现在看来,最早接触核心技术的人,分明就是秦欧珠,至于怎么到的赵铄手上,那就只有一个原因——秦欧珠是真的无比信任赵铄,信任到将这份心血亲手奉上。
这个结论,让他的胃部莫名地微微发紧,一种比剧情脱离预期更陌生的烦躁,油然而生。
然而,在这份警觉之下,竟还潜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更不愿承认的期待——
万一,她不是为夏明远而来呢?万一,她是察觉到了他的动向,特意为他而来的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压了下去。
太荒谬了。
且不说秦欧珠能不能发现他的动向,就算她真的发现了,以这位秦大小姐的手腕,若真对他有什么意图,大可以有一百种更直接、更高效的方式,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制造一场看似偶然的相遇。
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指节无意识地收紧,直到掌心传来轻微的刺痛,才将心头翻涌的思绪勉强压了下去。
“你们认识啊?”夏绫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人。
秦欧珠只从喉咙里溢出一个轻微的声,便转过身,径直走向廊下挂着的画眉笼,姿态也不再只是漫不经心的打量,而是行家般的专注——她微微侧耳听着鸣叫,观察着鸟儿的站姿和毛色,指尖在笼边轻叩两下,那画眉竟应声跳上了杠。
这个小小的细节让老夏头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看向秦欧珠的眼神里少了几分对待寻常客人的疏离。
严榷站在她侧后方,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与鸟笼互动的手指上,意识飘远。
书中那个一改张扬、变得内敛沉稳的赵夫人,唯一的消遣便是侍弄她满院的珍禽。
原来这个习惯,从这时就已经有了。
夏绫偎在秦欧珠身边,叽叽喳喳地想要介绍。秦欧珠却抬手轻轻制止了她,目光依然流连在几只鸟笼之间,偶尔会用极低的声音对老夏头说一两个养鸟人才懂的术语。老夏头紧绷的脸色,竟因此缓和了几分。
严榷看着这一幕,心头更乱了。她究竟是真的来选鸟,还是另有所图?如果是后者,那这份投其所好的功夫,未免也做得太真、太深。
夏绫的母亲葛云苏买完菜回来,坐在院子里一边择菜一边打量着。
“这位秦小姐看着倒是好相处。”她随口说着,话里带着善意的揶揄。
严榷低低应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往廊下瞥去。秦欧珠正微微倾身听着画眉鸣叫,侧脸在斑驳的树影里显得格外专注。
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捞起手边的豆角。
当季的青刀豆,一掐一个脆响,豆角应声而断,只剩细筋连着。指尖顺着断口一捋,那筋便听话地脱落下来。
再一响,又是一根。
豆角的清甜气息在指间弥漫,可他的思绪却总是不受控制地绕回那个身影——她专注听鸟鸣时的睫毛,和夏绫说话时微弯的眼角,还有刚才在门口见到他时那一闪而过的讶异。
葛云苏的视线从他利落剥豆的手指移到微垂的眼眸,了然地笑了笑:“你好像很在意秦小姐?”
严榷动作一顿,手上的豆角在开头断了茬,短短的,显得有些狼狈。
我跟她哥是同学。他答得含糊,手下又拿起一根豆角,这次掰得格外用力。
葛云苏笑了笑,不再多问。
三两下把菜择完,站起身,扭过头大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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